而更糟糕的是,在脑子里面出现了这个念头之后,他做出了一个恍然的表情。紧接着后知后觉一样,点了一下头。
像是预设过的程序在错误的电脑程序上跑起来,从而产生了错位和卡顿一样。
南祝仁没有再问问题,只是朝着对方摊开手,做出一个“你看吧”的手势。
被告律师的脸都皱成一团,几乎没眼看自己身边的王振海了。
但是他反应得也非常迅速,直接喊道:“反对。对方恶意引导我的当事人。他提前用无效的问题干扰了我的当事人!”
审判长盯着王振海默默地看了几秒。
时间不长,却让被告方的心度秒如年。
然后,审判长才慢悠悠道:“反对有效,南祝仁之后问问题稍微精简一些。”
法庭上还是有法庭的规矩的,被告律师用合乎情理的反对理由,对抗第一次出现在法庭上的【微表情分析】逼问技巧,获得成功是预料之内的事情。
被告律师松了一口气,感觉好不容易终于度过一关。
……
南祝仁对审判长的评议不甚在意,一次“反对有效”而已,不足以让他失去机会。
拳台上的犯规也不至于一次就判负,反而很多选手都会把有限的犯规次数利用起来,做成战术的一种。
而事实上,南祝仁的战术已经成功了。
第一——
他已经让审判长和其他人有意识地观察到了王振海说真话和假话的区别,之后问问题也确实已经不再需要铺垫,要不要精简区别已经不大。
第二——
南祝仁看着微微喘气的被告律师,这种反应是紧张地耗费心神过后带来的短暂松弛。南祝仁通过这串问题成功又给对方迭加了一层压力,耗费了一缕心神。
第三——
南祝仁看到被告律师紧接着也看向自己,缩着下巴,咽了口唾沫,抿着嘴唇。
这是【恐惧】的表现。
已经知道【微表情分析】不会作为证据,也不会有效影响审判长的自由心证之后,南祝仁的这次【微表情分析】的表演对象,依旧是——被告律师。
他让被告律师有了一个概念——南祝仁真的可以通过微表情判断谎言。
进而,尝试着延伸出一个更深层次的认知——对南祝仁说谎,他都能知道,并且当庭揭穿。
这个认知,关乎到南祝仁最后对王振海的斩杀效果。
要在拳台上以一个柔术大师的身份ko一名拳手,还是很难的。
一步一步来,不着急。
面无表情的南祝仁,和微微喘息、额头开始出汗的被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审判长看了一眼手里的材料道:“证人南祝仁还要针对第一份材料进行解释吗?”
“还有解释。”南祝仁回答道。
他看向被告席的方位,像是看着王振海,又像是在看着被告律师。
“在我刚刚的讲述中,我是通过【微表情分析】发现王振海说谎,从而知道他隐瞒了自身有提供技术支持的真相,所以才提交了证据一。”
神经时刻紧绷的被告律师紧随其后地打断:
“反对,我的当事人并没有提供技术支持,对方在曲解我当事人的经历。同时对方现在仅仅提供了不实证据就对我当事人进行有罪假定,已经涉嫌人身侮辱!”
审判长想了想:“反对有效,南祝仁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辞。”
看着出汗又多了一些的被告律师,南祝仁没有丝毫被审判长“警告”的慌乱,反而有点想笑。
“好的。我要说的是,我记住了王振海说谎的样子。而在刚刚王振海的陈述中,他除了针对‘技术支持’之外,还在其他的地方出现了说谎的迹象。”
南祝仁看了一眼王振海,又看了一眼被告律师,像是在打窝一样道:“比如在谈及资金账户的时候,当我方公诉人让王振海确认诈骗金额的时候,他也有明显的说谎迹象;我方公诉人询问他是否有其他海外账户的时候,王振海虽然予以肯定的回答,但也像是在说谎……”
这便是南祝仁原本打算提交的第三个证据,即“王振海隐瞒诈骗金额”。
只不过和“王振海提供技术支持”的证据一比起来,这个指控就一点文本支持都找不到,所以不作为反驳证据提交。
仅仅在眼下的“证人解释”环节作为一张牌使用。
“反对!”被告律师果不其然地高喊,“对方再次恶意构陷我的当事人。如果要提出指控,请对方提交证据!”
“反对有效。”审判长这回的眼神严肃了一些,“南祝仁注意自己的言语措辞。”
而面对这次警告,南祝仁却像是一个对法庭完全生疏的外行人一样,看着被告律师道:“那我能问问被告律师,王振海怎么给你支付律师费的吗?”
【反对!】
【对方的问题无关案件,同时是对我的人身攻击!】
被告律师下意识地想要这么喊。
但是看着南祝仁,被告律师的心里突然蹦出一句话——
【说谎会被看穿,他什么都知道。】
其实现在说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法庭上,不过又是一次攻防而已。
但是这个时候,被告律师突然看了一眼审判长。
南祝仁只想要打赢这一次庭审,但被告律师可不是只打这一次官司就够了。
【这个专家,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的东西……说不定也会让法院、警察知道。】
【万一……他们开始查了呢?】
一个人面对困难,百折不挠、反抗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最后却可能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因为平地摔了一跤擦伤了膝盖,觉得“命好苦”而彻底放弃。
这一刻,被告律师动摇了。
这个需要时刻紧绷,并且维护被告,维护王振海的被告律师,迟疑了。
最终,被告律师没有把那个“反对”喊出口,他忍耐了下来。
他仅仅对南祝仁解释道:“请不要质疑我的专业素养,我的律师费是由被告家属支付的。”
……
很好。
这是一个阶段性的大胜利。
南祝仁心里点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