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画的地图,比我们的军用地图还精细。”
“他总结的防雪崩、防滑坠、防失温的经验,现在已经是我们高原部队的教材了。”
“这八年,他立的功,掛的勋章,能掛满一整面墙。”
“军区最好的王牌部队点名要他,总部机关也想调他上去,给他升职。”
李將军说到这里,嘆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惋惜,但更多的是敬佩。
“可他呢?”
“全都拒了。”
“他说,他的命是梅托格给的,他的根,就得扎在那儿。”
“他说,只要他在一天,就不能让任何一个兄弟,埋在那片雪里。”
“他就那么一根筋地,在那个『生命禁区』里,守了整整八年。”
会客室里,落针可闻。
撒北和寧佳已经完全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
一个鲜活的、有血有肉的英雄形象,在他们脑海里逐渐清晰。
这不是宣传稿里的样板人物,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传奇。
寧佳身体前倾,声音都有些颤抖。
“將军……他,他叫什么名字?”
“他所在的连队,又叫什么?”
李將军的目光变得无比郑重,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红色生命边防连队。”
“队长,齐卫远。”
……
与此同时。
藏区边境,梅托格。
铅灰色的天空下,是无边无际的茫茫雪原。
寒风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子,呼啸著捲起地上的积雪,狠狠地抽打在人的脸上。
能见度不足十米。
整个世界,只剩下黑白两色,和那撕心裂肺的风声。
“都跟紧了!踩著我的脚印走!”
一声怒吼,穿透风雪。
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力量。
一支十人组成的巡逻队,正艰难地跋涉在深及膝盖的雪地里。
他们穿著厚重的特种防寒作战服,背著沉重的装备。
排成一列纵队,像一串嵌入雪白画布上的黑色钉子。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身形最高大,也走得最稳。
他就是齐卫远。
风雪最大,他首当其衝。
道路最险,他第一个踏足。
他用自己的身体,为身后的队员们,劈开了一条生命通道。
他的防寒面罩上已经结满了冰霜,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他时不时停下来,抬起手腕,看看手腕上的多功能战术手錶。
又从怀里掏出被体温捂热的指南针,和脑海中的地图进行比对,校正著前进的方向。
在这里,任何高科技的定位导航设备都可能因为极端天气而失灵。
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最原始的工具,和刻在骨子里的经验。
“队长!风太大了!弟兄们有点顶不住了!”
队伍后面传来一个年轻战士的喊声,带著哭腔。
齐卫远停下脚步,转身。
风雪瞬间糊了他一脸。
他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冰碴子颳得他脸颊生疼。
他看到队伍末尾的一个新兵,正抱著枪,半跪在雪地里,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
“耗子!给他灌口热水!再餵块巧克力!”
齐卫远对著旁边一个老兵吼道。
“是!”
叫“耗子”的老兵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保温壶和巧克力,手脚麻利地照顾著那个新兵。
齐卫远走到新兵面前,蹲下身。
他伸出戴著厚重手套的手,在新兵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小子,第一次上3號界碑巡逻线,嚇傻了?”
新兵抬起头,嘴唇冻得发紫,眼神里全是恐惧。
“队……队长……我……我走不动了……”
“这鬼地方……我……我会不会死在这儿……”
齐卫远盯著他,眼神凌厉。
“闭嘴!”
“死?”
“老子在这儿,阎王爷也別想从我手里抢人!”
“给老子站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新兵被他一吼,竟真的打了个哆嗦,挣扎著想要站起来。
齐卫远一把將他拉了起来。
“听著,小子。”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身后,是你全班的兄弟,你身后,是梅托格哨所。”
“再往后,是你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整个华国!”
“怕,就给老子把眼睛瞪大点,看看你前面的脚印是谁的!”
“跟住了,就死不了!”
说完,他不再看那新兵,转过身,重新迈开脚步。
“全体都有!”
“目標,3號界碑!”
“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