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强穿著囚服，在狱警的押送下走了进来。

他的头髮被剃成了板寸，脸颊凹陷，眼下掛著浓重的黑眼圈，但眼神却比入狱前清明了许多。

“爸...“

苏明强站在门口，声音哽咽，双腿无比沉重。

苏建国看著眼前得苏明强。

他能感觉到苏明强瘦了许多。

“坐下说。“

苏建国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让苏明强在探视桌前坐下。

苏明强低著头，双手不安得来回摆动。

“爸，您怎么来了？妈还好吗？“

“你妈不知道我来。“

苏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狱警一支，得到默许后，也递给了苏明强一支。

將烟点燃，苏建国深吸了一口。

“我来是要告诉你，张海洋判了。“

苏明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判...判了多少年？“

“死刑。“

苏建国吐出这两个字时，声音平静得可怕。

“数罪併罚，立即执行。“

苏明强的表情凝固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泪无声地顺著脸颊滚落。

那个夺走他妻子、让他替別人养孩子的畜生，终於得到了报应。

“爸...“

苏明强突然从椅子上滑落，双膝重重砸在水泥地上。

他额头抵著冰冷的地面，肩膀剧烈颤抖著。

“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苏建国连忙蹲下身，想扶起儿子，却被苏明强死死抱住双腿。

“我不该不听您的话...不该为了个女人跟家里闹翻...更不该让您这么大年纪还为我操心...“

苏明强泣不成声。

“我...我对不起您和妈...“

苏建国感觉喉咙发紧。

他抚摸著大儿子刺手的短髮，轻声道。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

“不，爸，您让我跪著。“

苏明强固执地摇头。

“爸，您不仅保住了我的命，还替我报了仇...“

苏建国嘆了口气，用力將儿子拽起来。

“曾经得事，就不提了，在怎么说，你也是我养大得，我不帮你帮谁？“

苏明强重新坐回椅子上，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

“爸，张海洋真的...死了？“

“昨天执行的枪决。“

苏建国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报纸，头版赫然是张海洋被押赴刑场的照片。

“他犯的事比你想像的严重得多。贪污、受贿、组织卖淫...数罪併罚。“

苏明强盯著报纸上那张扭曲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就是这个畜生，毁了他的家庭。

可现在，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空虚。

“他罪有应得。“

苏建国收起报纸，声音低沉。

“但这事还没完。“

苏明强疑惑地看向父亲。

“什么意思？“

“张家在四九城盘踞多年，关係网复杂。“

苏建国眯起眼睛。

“张海洋的大哥张海山虽然也被抓了，但他们家老爷子还在，听说是个狠角色。“

苏明强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爸，您要小心...“

“放心，我有分寸。“

苏建国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你在里面怎么样？有人为难你吗？“

苏明强摇摇头。

“刚开始有人找麻烦，但后来...好像有人打过招呼，就再没人敢动我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是您安排的吧？“

苏建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好好表现，爭取减刑。家里的事不用操心，有我呢。“

“金...和孩子呢？“

苏明强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这个让他夜不能寐的问题。

苏建国的表情变得复杂。

“离婚手续已经办完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我定期会让人送些钱和东西过去。“

苏明强痛苦地闭上眼睛。

那个他曾经视如己出的孩子，如今却成了扎在他心口的一根刺，拔不出来，也消化不掉。

“爸，等我出去...“

苏明强睁开眼，目光坚定。

“我一定重新做人，好好孝顺您和妈。“

苏建国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錶。

“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那块上海牌手錶。在里面好好照顾自己。“

探视时间结束的铃声响起，苏明强紧紧攥著手錶，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爸，您保重...“

。。。

与此同时。

苏明强家中。

李金蜷缩在狭小客厅的沙发上，机械地拍打著怀中的婴儿。

自从张海洋被判死刑的消息传来，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整夜啼哭不止。

“乖，不哭...“

李金轻声哄著，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恨张海洋的欺骗与玩弄，更恨自己的软弱与虚荣。

如果不是当初贪图张海洋许诺的“校长夫人“身份，她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被所有人唾弃。

如今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跟娘家决裂，男人被抓，张海洋也死了。

至於学校得工作。

她那还有脸再去学校。

再说，她去了学校，孩子谁照顾？

一件件事情，已经让这个女人快要崩溃。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剎车声。

紧接著是杂乱的脚步声。

李金警觉地抬起头，怀中的孩子也停止了哭泣，睁著圆溜溜的眼睛望著门口。

“谁？“

李金的声音颤抖著，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回答她的是一声巨响。

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三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

李金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其中一人捂住了嘴，另一人粗暴地將孩子从她怀中夺走。

“唔...唔！“

李金拼命挣扎，指甲在那人手臂上抓出几道血痕。

“老实点！“

那人吃痛，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李金眼冒金星。

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嚇得哇哇大哭，小手在空中无助地抓挠著。

李金心如刀绞，不顾脸上的疼痛，发疯似的扑向抱走孩子的人。

“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

“啪“的一声，又是一记耳光。

李金被打倒在地，嘴角渗出血丝。

她挣扎著想要爬起来，却被一只鋥亮的皮鞋踩住了手腕。

“李金是吧？“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李金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七十岁的老人缓步走进来。

他穿著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头髮梳得一丝不苟，手中拄著一根乌木拐杖。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那双眼睛。

冰冷、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你...你是谁？“

李金並不认识眼前得老头，她得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老人走到李金身旁，用拐杖比划了一下，那人瞬间放开了李金。

“我叫张二河，是张海洋得父亲。”

李金大脑嗡得一下。

她之前听过张海洋讲自己家里得背景。

他的父亲张二河，曾经的四九城教育局局长，虽然退休多年。

但在四九城仍有著不小的影响力。

看到李金得表情，张老爷子冷笑一声。

“看来我儿子没少跟你提起我。“

李金顾不上手腕的疼痛，连滚带爬地跪在张老爷子面前。

“张叔叔，求求您把孩子还给我...他是我的一切啊...“

“你的？“

张老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这是我张家的血脉，你有什么资格说是你的？“

他走到抱著孩子的手下身边，伸手摸了摸婴儿的脸蛋。

奇怪的是，原本哭闹不止的孩子竟然安静下来，好奇地望著这个陌生的老人。

“看，血缘就是这么奇妙。“

张老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

“小傢伙知道我是他爷爷。“

李金跪行过去，抱住张老爷子的腿。

“张叔叔，求您了...让我跟孩子一起...他不能没有妈妈...“

“滚开！“

张老爷子猛地抽回腿，李金被带倒在地。

“要不是你这个贱人勾引我儿子，他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两个儿子，一个死刑，一个无期，都是因为你！“

李金如遭雷击，瘫坐在地上。

她从未想过，自己一时的软弱与虚荣，竟会酿成如此大祸。

“张海洋强迫我的时候，您在哪？“

李金突然抬起头，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

“您儿子玩弄女性、贪污受贿的时候，您又在哪？现在出事了，倒怪到我头上？“

张老爷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举起拐杖，狠狠抽在李金背上。

“还敢顶嘴？给我打！“

雨点般的拳脚落在李金身上，她蜷缩成一团，护住头部和腹部，却仍能感觉到肋骨传来的剧痛。

鲜血从她的鼻子和嘴角流出，在地板上匯成一滩刺目的红色。

“够了。“

张老爷子抬手制止了手下。

“別打死了，脏了我的手。“

他走到奄奄一息的李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

“记住，你不过是个生育工具，连给我张家提鞋都不配。这孩子我会好好培养，让他將来重振张家门楣。至於你...“

张老爷子直接一脚踩在李金得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