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望著皇榜上的第一人深深吸了口气。
他还是不能理解余令怎么能写出那么震耳发聵的话来。
到了这里其实还有一个流程的。
那就是皇帝要带领群臣由中极殿到皇极殿,文武百官按常朝侍立,作堂下乐,鸣放鞭炮,然后传臚开始。
如今,皇帝在,他不来,太子也不敢善断,所以……
此刻的翰林院官员已经冲了出去,学子们望著翰林院的人来顿时一静。
乌泱泱数百人,安静的可以听到砰砰的心跳声。
“有制!”
余令跟著眾人跪下接旨,翰林院官员大声道:
“我朝四十六年恩科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一甲状元余令,榜眼孔贞运,探陈子壮……”
翰林院官员只念了五个人的名字,余令呆住了。
被林大少撞了一下余令才隨著口令,跟著眾人俯、起、四拜叩谢黄恩浩荡。
状元?
余令想过状元是谁,但余令没想过自己会是状元!
余令觉得一个庶吉士就很满足了,因为能和翰林院搭上边。
如今直接状元?
皇帝这回是铁了心要噁心死那些人么?
他若是有这念头这些年也就不用躲在宫里不出来了,他其实还是很在乎別人对他的看法的。
如今这个……
执事官举著黄榜案出皇极门左门,將黄榜张掛於长安门的左门外,所有人都跟著执事官一起走!
黄榜贴上,执事官动作不停在边上又贴上一张卷子。
林大少望著卷子,这一次他没用肩膀撞余令,而是轻轻拉了余令的衣角,忍不住道:
“余兄,你的字写的真好!”
余令笑了笑,能不好看嘛,这都是被打出来的。
望著那用硃笔圈起来的一段话。
一道光从脑门里闪过,余令觉得自己懂了。
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讲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
皇帝觉得这话好,所以就把自己抬起来了。
原本对本次成绩还有异议的眾人。
他们觉得状元怎么都不可能是会试第一百九十九名的余令,这根本就不可能。
可望著硃笔圈起来的那一段话……
不服的人也服了。
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焉!
这句话自己写不出来。
这句话把个人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直接联繫起来。
把个人的礼义廉耻与国家的礼义廉耻直接联繫起来。
“好文章,我不如他!”
“我也不如他!”
越来越多的人从榜上收回目光,望著余令开始躬身行礼。
一个,两个,余令目光所及之处眾人皆弯腰。
“我等拜见新科新状元!”
顺天府官员笑著走来,“伞盖仪从”高高举过头顶。
按照大礼仪新科状元要归第,要和群臣见第一次面。
这就是鼎甲。
在不久之后,他极大可能成为大明的阁老!
再次走上台阶,踏入宫殿,群臣望著余令,余令也在打量著群臣。
余令习惯地把手摸向腰间,摸了空,却把眾人嚇了一大跳。
致词官觉得不妥,高喊道:
“天开文运,贤俊登庸,礼当庆贺,贺,新科状元余令,眾进士易冠服,释褐,国子监立碑题名!”
一口气说罢,接著大吼道:
“进士谢恩,状元携眾进士往国子监謁先师孔子庙,拜祭先贤诸圣,內阁和翰林院可銓选人才!”
余令没有立刻去易冠服。
余令也知道接下来的內阁和翰林院銓选人才和自己没有丝毫关係。
就算自己是状元,这两个地方也不会让自己进去。
余令上前对著太子和朱由校道:
“臣余令拜见太子,拜见殿下,臣余令明日就离开京城回长安了,臣盼君安,望君安,臣拜谢圣恩!”
朱常洛点了点头。
朱由校笑了,他发现余令在拜谢自己的时候手里捏著的是自己送给他的木球。
他知道余令很喜欢,他的感觉是对的。
余令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厌恶自己是一个木匠。
礼部官员把一份皇榜贴在了礼部大墙上,眾人猛地一下围了过来。
“中了,哈哈,我家少爷中了!”
“掌柜的,中了,中了,咱们的铺子出探了!”
“中了,中了,我哥是状元了!”
肖五伸著脖子,望著榜单咧著嘴大笑著:
“我就知道这事没我不行,这个什么部就是欺软怕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