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零年，初春。

四九城的寒气还赖在青砖灰瓦的缝隙里，不肯轻易退去。清晨的风颳过南锣鼓巷，带著昨夜未散的煤烟味儿和胡同深处公厕那点子若有似无的腌臢气，一股脑儿钻进鼻子。空气乾冷，吸一口，肺管子都像是被砂纸蹭过。

红星轧钢厂下属的第三號职工四合院，就在这巷子深处，像一只蛰伏的巨兽，吞吐著几十户人家的烟火气。

李明猛地睁开眼。

视线里是糊著旧报纸的天板，边角已经泛黄卷翘，露出底下同样灰败的苇箔。一股混合著尘土、潮湿木头和淡淡霉味的气息顽固地钻进鼻腔。不是他那个堆满手办、瀰漫著咖啡和外卖味道的二十平米出租屋。

一股庞大而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带著六十年代特有的粗糲感和沉重的底色，狠狠砸进他的脑海。

“李明…红星轧钢厂二级钳工…爹妈前年病逝…抚恤金被院里『一大爷』易中海帮著『保管』…住前院东厢房耳房…孤僻，老实，院里『小透明』，常被贾家占便宜…”

信息流汹涌而过，最后定格在一张张鲜活又令人窒息的面孔上：偽善道德天尊易中海，泼辣贪婪贾张氏，白莲算计秦淮茹，混不吝傻柱，阴险小人许大茂…

“情满四合院？禽满吧！”李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噥，带著前世社畜熬夜加班的疲惫和骤然穿越的荒谬感。他撑著坐起身，身下硬邦邦的木板床硌得慌。环顾这间小小的耳房，光线昏暗，除了这张床，就一个掉漆的破木柜子，一张三条腿不稳当、用砖头垫著的方桌，墙角堆著些看不出原色的杂物。唯一的“奢侈品”是桌上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和一把禿毛牙刷。

冷。一种深入骨髓的冷，不仅仅来自这初春的清晨，更来自这具身体原主那孤寂、被压榨、看不到希望的短暂人生。

他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掀开那床硬得像铁板、都结成块的薄被，双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激得他一个哆嗦。走到墙角那个斑驳脱落的木头脸盆架前，拿起搪瓷掉得露出黑铁底子的脸盆，推开了吱呀作响、透风撒气的破木门。

一股更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夹杂著四合院清晨特有的喧囂。

“傻柱！你个缺德带冒烟的，昨儿剩那半拉白菜帮子呢？是不是又餵狗了？”中院传来贾张氏那標誌性的、又尖又利的嗓音，像指甲刮过玻璃，穿透力十足。

“嘿！贾大妈，您这鼻子比狗还灵！那是给雨水留的！雨水正长身体呢！您家棒梗那肚子，都快赶上许大茂他爹了！”傻柱何雨柱那混不吝的京片子立刻懟了回去，带著食堂大厨特有的油滑劲儿。

“何雨柱！你骂谁呢你！”许大茂阴惻惻的声音立刻加入战团。

“谁接茬骂谁！”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大清早的，像什么样子！”易中海那刻意拔高的、带著道德优越感的训斥声及时响起，试图平息这场鸡飞狗跳，“都是邻居，要团结！要互助！柱子，贾家孤儿寡母不容易，你大小伙子，让著点！大茂，你也別拱火！”

李明端著盆，面无表情地穿过前院那棵掉光了叶子的老槐树下。槐树虬结的枝干在灰白的天幕下伸展，像一只只乾枯的手爪。几个早起倒尿盆、生炉子的邻居瞥见他，眼神大多是漠然的，或者带著点不易察觉的轻视。

“李家小子，今儿起得倒早。”一个略显刻薄的嗓音响起，是住在倒座房的三大爷阎埠贵，鼻樑上架著断了腿用胶布缠著的眼镜，手里拿著个破本子，似乎在盘算著什么。他精明的眼神在李明身上扫了扫，重点瞄了瞄他空荡荡的手——没带吃的出来，便立刻失去了兴趣，转头继续研究他那点小帐。

李明扯了扯嘴角，没应声，径直走到院子中央那个用青石板围起来、只有一个水龙头的水槽边。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啦啦流进盆里，溅起细小的水。他把手伸进去，那寒意像针一样扎进皮肤，瞬间驱散了最后一点残存的睡意，也让混乱的思绪被强行冻住、沉淀。

洗了把冷水脸，刺骨的冰凉激得他彻底清醒。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抬起头，目光扫过这个承载了原主所有憋屈的四合院。

斑驳的朱漆大门早已褪色剥落，门楣上依稀还能看到“忠厚传家久”的字样，如今却更像一种讽刺。青砖墙缝里顽强地钻出几簇枯黄的杂草。西厢房贾家的窗户纸糊得最厚实，还贴了红窗，隱隱传出棒梗和小当的吵闹声。正房易中海家门口打扫得最乾净，透著股刻意的体面。中院傻柱那屋门口堆著些蜂窝煤，旁边还掛著几串风乾的红辣椒。后院隱约传来二大爷刘海中那拿腔拿调的训话声，对象似乎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刘光天、刘光福。

熟悉又陌生。鲜活又压抑。

李明端著半盆冷水回到他那间冰冷的小耳房。关上门，將外面的喧囂和窥探的目光隔绝了大半。他把盆放在地上，坐在那张吱嘎作响的破凳子上，望著桌上那个缺口粗瓷碗发呆。

饿。一种清晰的、带著灼烧感的空虚从胃里蔓延开来。

原主的记忆里，定量本就紧张，又被贾家以各种名目“借”走不少，常常是窝头就咸菜，或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棒子麵粥。口袋比脸还乾净，易中海“保管”的那点抚恤金，想都別想。

“开局地狱难度啊…”李明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前世996熬出来的胃病似乎在新的身体里也留下了印记。就在这时——

【叮！】

一声清脆、带著奇异金属质感的提示音，毫无徵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清晰得如同在耳畔敲响。

李明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生存意志与…嗯…对『禽兽』的深刻认知。符合绑定条件。】

【『深藏功与名·匿名爱国签到系统』正在绑定中…】

【绑定成功！】

【新手礼包已发放至系统空间（初始10立方米），请宿主查收！】

【每日签到功能已开启！请宿主选择今日是否签到？是/否】

一连串的信息流伴隨著冰冷的电子音在意识深处快速闪过，一个简洁、泛著淡淡蓝色微光的半透明界面，直接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界面最上方是几个大字：【深藏功与名】，透著一股子低调又牛逼哄哄的气息。下方是几个清晰的选项：【个人信息】、【系统空间】、【签到记录】、【成就列表】。最显眼的位置，是一个大大的、闪烁著柔和光芒的按钮——【每日签到】。

巨大的衝击让李明足足愣了好几秒，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重生？系统？金手指？前世网文没少看，但当这一切真实砸在头上，那种混合著狂喜、荒诞和一丝不安的复杂情绪，瞬间衝垮了飢饿和寒冷带来的萎靡。

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清晰的痛感传来。

不是梦！

“呼…”李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尝试著用意念集中在那【系统空间】的选项上。

意识仿佛沉入一片虚空，一个约莫十立方米大小的、边界模糊的立方体空间出现在感知中。空间一角，安静地躺著几样东西：一小叠绿绿的票据（粮票、布票、工业券），一个黄纸包著的油纸包（里面是棕黄色的颗粒，散发著诱人的甜香——白！），还有一本封面古朴、上书《家常小炒三百例》的线装书册。

新手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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