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保卫科那间位於地下、终年不见阳光的“特殊问询室”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铁块。惨白的白炽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將室內照得一片死寂的明亮，也照亮了孙卫国那张因亢奋和狠厉而扭曲的脸。

李明坐在一张冰冷的铁凳上，双手被一副鋥亮的手銬反銬在椅背后面，冰凉的金属紧贴著皮肤。强光灯直射著他的眼睛，刺目的光芒让他微微眯起了眼，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沉静的深潭，不见丝毫慌乱。

“李明！”孙卫国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迴荡，“別再跟我装糊涂！说！『炎黄之刃』是不是你？！甲字七號库那堆『天降神粮』，是不是你搞的鬼？！那块合金碎片，是不是你熔炼的时候崩出来的？！你背后是谁？！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手段？！”

他如同困兽般在李明面前来回踱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李明脸上。那份从中央储备总局转来的、装有合金碎片和麻袋布片的证物袋，此刻就放在审讯桌上，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铁证大山。孙卫国已经彻底孤注一掷，他动用了自己最后的人脉和权限，绕开了可能存在的“保护令”，在深夜將李明秘密从家中带走，直接押到了这里。他要趁著夜深人静，撬开李明的嘴！只要拿到口供，坐实了李明的“敌特”身份和“妖术”，就算事后有人追究，他也有“破获重大敌特案”的功劳顶著！

“孙组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明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是轧钢厂技术科工人李明。你说的什么『炎黄之刃』、『天降神粮』，还有这块铁片，我从未见过，更不知道它们和我有什么关係。”

“铁片？！”孙卫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抓起证物袋，几乎要懟到李明的鼻子上，“你管这叫铁片？！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前所未见的合金！跟冶金部追查的最高机密『炎黄之刃』成分高度一致！它就出现在甲字七號库丟失的麻袋上！而那个撕破麻袋的人，我们已经在全力排查！胡同口的王麻子修车铺伙计看见棒梗那天下午在麻袋附近鬼鬼祟祟！只要找到棒梗，顺藤摸瓜，就能证明这碎片是你掉的！李明！证据链已经闭环！你抵赖不了！”

孙卫国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眼中闪烁著疯狂的光芒：“別以为你背后有人，別以为你有点邪门歪道就能逍遥法外！这里是人民民主专政！是龙你得盘著，是虎你得臥著！说！你的能力是哪来的？是不是敌特组织给你的？！你们还有多少人？！目的是什么？！”

他猛地俯下身，双手撑在审讯桌上，脸几乎贴到李明面前，压低了声音，带著赤裸裸的威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交代，还能爭取宽大处理！否则…哼！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这间屋子，进来容易，想全须全尾地出去，可就难了！”

一股阴冷的气息伴隨著孙卫国的威胁瀰漫开来。墙角的阴影里，两个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保卫干事如同雕像般矗立著，无声地施加著压力。

【警告！高强度精神压迫！威胁等级：致命！】

【检测到环境恶意浓度急剧升高！】

【建议启动精神力防御屏障…】

系统的警示在李明意识中急促闪烁。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被銬住的手腕不易察觉地活动了一下指关节。面对孙卫国的疯狂逼问和赤裸裸的威胁，他心中的愤怒如同岩浆般涌动，但精神力却如同深海般凝聚、压缩，隨时准备应对最坏的情况。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暴露系统的能力，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他在赌，赌高层的信息传递速度，赌那句“定调”的效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审讯室里只剩下孙卫国粗重的喘息和灯管的电流声。李明始终沉默，如同磐石。这份沉默，彻底激怒了孙卫国。

“好！好！骨头够硬！”孙卫国狞笑著直起身，眼中凶光毕露，“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给我…” 他抬起手，似乎就要下达某种指令。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叮铃铃铃——！！！”

就在孙卫国狞笑著抬起手，准备下达指令的千钧一髮之际——

“叮铃铃铃——！！！”

审讯桌上那部老式的黑色保密电话，如同垂死挣扎的凶兽发出最后咆哮，刺耳欲裂的铃声骤然炸响，瞬间撕裂了审讯室死寂的压迫感！

孙卫国浑身剧震，抬起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狠厉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深藏的恐惧取代！这部直通部里的保密专线！深夜！审讯室！这铃声如同丧钟敲响！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电话，又猛地看向强光下依旧平静的李明。李明微微眯著的眼缝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洞悉一切的瞭然。

孙卫国的心臟狂跳如鼓，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脖颈。他强作镇定，用微微颤抖的手抓起沉重的话筒。

“餵？我是孙卫国。”声音乾涩，带著掩饰不住的沙哑。

话筒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厚重、带著久居上位者威严的声音，清晰地穿透线路，也隱隱传入李明耳中：

“孙卫国同志！我是陈明礼！”

陈明礼！冶金工业部副部长！

这个名字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孙卫国的心口，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丝毫寒暄，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要害：

“我命令你！立刻停止对李明同志的一切非法问询！立刻解除所有强制措施！立刻释放他！现在！马上！这是命令！”

每一个“立刻”，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孙卫国脸上！他试图挣扎：“陈部长！我有確凿证据！李明他…”

“证据？！”陈明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雷霆般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决断，瞬间碾碎了孙卫国的辩解，“你所谓的证据，是鼠目寸光！是严重违反组织纪律、滥用职权的表现！是拿著鸡毛当令箭，破坏国家重要人才保护的恶劣行径！”

陈明礼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字字千钧，清晰地迴荡在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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