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兵头慌忙赔笑,只是下一秒又板起脸,“不过,人不能放,这是赵巡官吩咐抓的人,我们也不敢违抗上头的命令!”
赵巡官?
陆牧生闻言皱起眉头。
这名號似乎在哪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噠噠——
正僵持间,巷口那边传来了皮鞋敲击石板的声响。
几个黑影在煤油灯下逐渐清晰。
为首的男人身著笔挺灰呢长衫,走到面前抬手摘下礼帽,两道斜飞入鬢的浓眉下,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周围。
“赵巡官!”
那个兵头当即立正敬礼,姿態满是恭敬,身后两个保安团士兵也跟著立正敬礼。
“白家的面子,赵某还是要给的。”
只见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低沉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下一刻,目如鹰视扫向陆牧生,“可你一个护院,还不配赵某给面子。”
陆牧生警惕地看著男人,“你就是赵巡官?”
“鄙人赵鼎九,县府警察署的巡官,负责稽查方面事务,你是白家护院,应该清楚通匪的严重性。”
男人略带不屑回了一句。
既然对方抬出白家,那么打狗还要看主人的。
陆牧生一听眉头深蹙,终於想起来了,南泥沟村张文成的表哥不就是赵鼎九嘛。
巡官这个职务虽不大,但放在县城却不好惹。(备註:巡官,相当於现今的大队长级別)
赵鼎九掸了掸灰呢长衫上的灰,也不再搭理陆牧生,衝著手下一挥手,“把人带回去!”
两个保安团士兵听后,架起老周就往巷口拽。
陆牧生猛地跨出半步,胸膛一挺又挡在面前,“赵巡官!我能保证老周不是土匪,莫要冤枉好人!”
然而话音刚落。
赵鼎九拔出了腰间的白朗寧,直接顶在陆牧生的眉心。
冰凉的枪管蹭得陆牧生的头皮,窜起了一层疙瘩。
“小子 ,你一个小小护院,几斤几两就敢保证,在凤台,老子说谁是匪,谁就是匪!”
赵鼎九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看在白家面子上,只要你现在让开,可以不追究你阻拦办案!”
说罢手腕一转,枪托顺势砸在陆牧生肩窝,疼得陆牧生闷哼一声。
老周挣得满脸通红,麻绳在手腕勒出渗血的红痕,“牧生兄弟!別管俺!你让开,他们不会拿俺怎么样……”
但陆牧生没有让开,咬著牙梗著脖子,“老周,你把我当朋友,我自不会拋下朋友不管,他们想要带走你,除非打死我!”
“好一出同生共死的戏!看来你这个白家护院,是跟通匪穿一条裤子了?”
赵鼎九嗤笑一声,旋即抬手一个示意,“那就把他一起带走!”
身后两个手下如狼似虎扑上来,將陆牧生反手捆住。
然后连同老周一起押走。
“牧生兄弟,是俺连累你。”老周看了看身边的陆牧生。
陆牧生却笑了,“既是朋友,那就別说这种话,朋友有难,岂能旁观。”
当走过两条巷子,忽听得街角传来一个惊声。
“陆哥!恁咋在这儿?”
陆牧生闻声看去。
只见王顺子攥著半瓶没喝完的洋酒,和李三娃、张铁蛋从街角窜出来。
三人看见陆牧生被反绑著,还让保安团士兵押著,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陆哥,这是发生啥事?”
说著,王顺子三人衝上去拦住在了面前。
赵鼎九掏出白朗寧手枪,指著王顺子三人,“你们几个要劫人?想尝尝响炮儿是啥滋味?”
话毕,抬手便是一枪。
砰——
子弹擦著王顺子的耳边飞过去,在墙上崩出个焦黑的窟窿。
王顺子脸色煞白,往后踉蹌两步。
张铁蛋臂上肌肉突起,握著拳头压低声音说,“他们人多!有响炮!在子弹落在俺身上之前,俺只有把握干掉三个。”
“铁蛋,不要轻举妄动!”
李三娃在旁提醒道。
“顺子!三娃!”
此时,陆牧生衝著三人大喊了一声,额角青筋都有些暴起,“你们回去向大少奶奶报信!就……就说东窗事发,我被警察署和保安团当成通匪罪名扣了!”
赵鼎九听后,扯著嘴角冷笑,“想搬救兵?那就去,看看白家大少奶奶能拿多少大洋救你一个护院!”
“我们走!”
说罢,赵鼎九和手下押著陆牧生和老周,继续往警察署走去。
王顺子三人望著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攥紧拳头却不敢追。
“刚才陆哥说什么东窗事发,那是什么意思?”
李三娃有些不解地问。
“別管什么意思,我们得快回去稟告大少奶奶,让大少奶奶来决断。”
王顺子说完,转身朝著苏府方向跑了回去。
张铁蛋和李三娃也都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