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上屋檐时。
陆牧生乾脆起身,往院子外走。
来到中庭,廊下摆著几盆菊正开得娇艷。
再继续往前走,刚转过影壁就撞见一个中年人抱著帐册匆匆走来。
正是邢管头。
“陆小哥!”
邢管头瞅见他,主动打了招呼笑问道,“你咋来了白家大院做事?”
“说来话长,就是在县城被看上,便让我来做护院了。”
陆牧生摸了摸背著的汉阳造枪托,並未实话实说,然后看向邢管头,“邢管事,这是去哪儿?”
“去帐房核麦子的帐。”
邢管头往左右瞟了瞟,压低声音,“二少爷昨儿扣了佃农一成粮,二太太让俺重新理帐……唉,这差事难办哟!”
陆牧生想起昨日廊下的事,皱了皱眉,“扣粮这事,大少奶奶晓得不?”
“哪能不晓得?”
邢管头苦著脸,“可那是二房自己的地,加上二房势大,大少奶奶也管不著……”
说著突然住了嘴,咳嗽两声,“罢了,不说这些,陆小哥,你新来的不晓得,这白家大院里啊……”
“咋?”陆牧生追问。
邢管头摇摇头,把帐册往怀里紧了紧,“没啥,陆小哥,你且记著,你是大少奶奶从苏府带来的,跟紧大少奶奶便是。”
说著邢管头冲陆牧生摆摆手:“俺先去帐房了,你自个儿逛逛,有空到前院来找俺嘮。”
“得咧。”
陆牧生应了一声,隨后往练武场走去。
“陆哥!”
李三娃拎著大刀正在练武场挥舞,“咋不睡会?”
陆牧生抬头看了看日头,把汉阳造放在旁边兵器架上,“睡不著,躁得慌。”
“要不跟俺练一练刀?”
李三娃收刀往肩头上一扛,眯著眼笑说道。
陆牧生斜睨他一眼,“你刀法行吗?別到时候砍到自个儿脚指头!”
话音刚落,旁边突然窜出个黑影。
“陆哥!你可別小瞧三娃哥的刀法!”只见张铁蛋抱著个练武用的木人桩,气喘吁吁地凑过来,“他这刀法,那可是大有来头!四年前,二十九军在喜峰口杀得东洋鬼子屁滚尿流,靠的就是这刀法!”
“哦?啥刀法这么厉害?”陆牧生顿时来了兴致。
张铁蛋眼珠子一转,故意卖关子,“陆哥,你猜猜?”
“陆哥,俺跟你说,这叫无极刀法!”
可不等陆牧生反应,李三娃抬手已经举起大刀,“无极刀法,专砍东洋鬼子的脑袋瓜子!当年俺大哥在二十九军,就这么一刀下去,东洋鬼子的钢盔连著脑壳都能劈开!”
说著,他猛地將大刀往前一劈,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嗖”的一声锐响。
陆牧生盯著他的动作,眼睛越瞪越大。
只见李三娃脚下生风,手中大刀上下翻飞,时而如游龙出海,时而似猛虎扑食,刀光霍霍间,竟带起阵阵残影。
招式看似粗獷,却暗藏玄机,每一刀都带著破空的气势。
“好!”
陆牧生看到这一拍大腿,“我跟你练!就凭这刀法能杀东洋鬼子,说啥也得学!”
“不过丑话说前头,学无极刀法可不光靠力气,还得下苦功夫!陆哥,你到这儿来,先扎马步半个时辰!”
李三娃收刀而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张铁蛋在一旁挤眉弄眼:“陆哥,到时候可別累得哭爹喊娘哟!”
“滚犊子!”
陆牧生笑骂一声,伸手拍了拍李三娃的肩膀,“你这无极刀法很神,我学定了!”
不知不觉中,到了晌午时分。
练武场上扬起的尘土,在日头下泛著光辉。
跟李三娃练了近一个时辰的刀法,陆牧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和李三娃坐在树荫下休憩。
至於张铁蛋在半个时辰前,已经被从前院来的一名佣人喊走了。
“陆哥,三娃哥,罗教头说大少奶奶让你们都去前院!快!”
这时,突然一道呼喊从旁边传来。
只见张铁蛋神色焦急地跑进了练武场,衝著在练武场的护院们叫起来,“还有你们这些背汉阳造的,也都去前院,快!一起跟我来!”
(备註:无极刀法,源自民国时期有名的实战武术家李尧臣,他曾被请到二十九军担任大刀队总教练,为克制鬼子的刺刀,创出“无极刀法”。1933年在喜峰口战役中,二十九军大刀队凭藉“无极刀法”大破日军,杀得鬼子闻风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