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管事背著双手,在田埂上来回踱步,见滑竿来了,三步並两步迎上来:“大少奶奶!今儿头茬高粱长得旺实!”
苏韞婠下了滑竿,踩著田埂往地里走,陆牧生和喜桃左右护著。
邢管事弯腰揪了几把高粱穗,穗子沉甸甸的,金黄籽粒在日头下通体油亮:“大少奶奶,您瞅瞅,穗头比去年还饱满!”
苏韞婠捏著穗子仔细端详,唇角露出了一抹笑的模样。
可在这时,突然“扑通”一声,旁边一位割高粱的青年短工毫无徵兆地跪了下来。
只见青年短工高高瘦瘦,补丁摞补丁的褂子汗湿了大片,眼睛却看向陆牧生喊道:“恩人,真的是您!”
陆牧生嚇一跳,后退半步,“你这是做啥?快起来!”
苏韞婠拧著黛眉凑过来,喜桃不动声色地站在苏韞婠身前。
邢管事当即上前一步呵斥:“你在瞎咋呼啥,衝撞到了大少奶奶,小心咱把你给辞退了!”
青年短工急得眼眶发红,解释说,“俺不是有心要衝撞大少奶奶,俺是见著恩人,太激动了。”
说著,青年短工继续看向陆牧生,“恩人,你不记得了前儿个运粮道上,您给俺们掰饃饃吃,还指俺们来姑桥镇寻活路!要不是您,俺们早饿死在荒郊野地了!”
陆牧生听到这里, 一下子想起来了,难怪瞅著面熟。
原来是前儿个在运粮路上遇著那些逃荒的流民,当时他给那些流民分了半袋乾粮,还指路让他们来姑桥镇寻活路。
“这使不得!你快起来!”
然后陆牧生赶忙去拉青年短工,“白家雇你做短工,给你口饭吃,大少奶奶才是你的恩人!”
说著,朝苏韞婠那边一努嘴。
青年短工直接“咚咚”磕了两个响头:“你和大少奶奶,都是俺的恩人!”
苏韞婠打量著陆牧生,凤眸里闪过些光彩,“哟,你还做了回活菩萨?”
陆牧生略有尷尬,毕竟他一个护院哪敢和苏韞婠这位大少奶奶並称恩人。
何况,他不过就是给流民分了些乾粮而已。
隨即说道,“当时我瞅见他们饿得两眼发直,分点乾粮罢了,大少奶奶您僱佣流民做短工,给他们饭吃给工钱,那才是实打实的活菩萨!”
苏韞婠白了他一眼,“少搁这儿贫嘴!”
然后看向还跪著的青年短工,语气放软几分:“赶紧干活去,这儿没『恩人』,只有东家,你把活儿干得利索,多割两捆高粱,比磕一百个响头都强。”
青年短工听后“咚”磕了个头,用袖子抹把脸,“大少奶奶说得是!俺这就去割!”
说罢爬起来,抄起镰刀就扎进高粱地,干得比旁人都卖力,秸秆“唰唰”倒下一片。
苏韞婠冲跟在身后邢管事摆摆手:“你忙你的去吧,地里头多盯著点。”
邢管事应了声“晓得”,便离开了。
“喜桃,你去滑竿那边候著。”
苏韞婠吩咐完,不等喜桃应声,又冲陆牧生看了一眼,“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话音刚落,踩著田埂往高粱地另一边走。
陆牧生愣了片刻,不知道苏韞婠要对自己说什么,但还是快步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