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听话后恍然,“看来承志还是更愿意听他老师的话!改天咱白家可得备些厚礼,登门好好谢谢杨老先生!”
“嗯,这是肯定要谢的。”
苏韞婠点点头,又补充道,“不过听说,杨老先生已经回山里了,不在镇上住了。”
大太太愣了愣,轻声嘆道:“杨老先生是个好老师,学问好,对孩子也上心,可就是他那言行举止、想法思想,跟这世道有些格格不入。府衙里当官的和那些士绅大户,没几个待见他。”
“娘,虽然府衙里当官的和士绅大户不待见杨老先生,但有很多老百姓喜欢杨老先生。”
苏韞婠说道,“我看倒不是杨老先生与世格格不入,是杨老先生还揣著当初那颗心,依旧想著践行自由平等博爱的精神。可府衙里当官的和士绅大户,早就把这些精神给忘了,一个个只想著高高在上,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
“韞婠!慎言!”
大太太一听这话,赶紧抬手打断苏韞婠,“这些话可別对外头说,当心被別有用心的人听了去,把你当成陕北那些人,可不是闹著玩的!”
苏韞婠黛眉微蹙,“娘,我哪配跟陕北那些人相比,那些人才是真真正正为老百姓著想的!您瞅瞅潘震明和曹少璘他们干的叫人事吗,这天底下那么多府衙像他俩这样的人指定还有不少,就说杨老先生的遭遇,把开办多年的学堂捐给府衙,连属於自个儿置办的两百亩学田也都一併捐了,可换来的却是杨老先生被孤立排挤出了学堂,说他年纪大了,如今只能回山里。”
大太太嘆了口气,声音沉了些:“这世道好人难做,坏人得势。咱白家虽说在姑桥镇有些脸面,但也经不起折腾,还是別太出头为好。韞婠,你如今是白家的掌家人,这个道理得懂!要是鸣荣和承宗还在,倒还好些,可他们爷俩……”
话说到这里,大太太声音哽咽,没再往下说。
苏韞婠知道大太太指的是戏台那桩事,“娘,您放心,我有分寸,我做的事不是为了府衙里的那些老爷们,是为了姑桥镇的父老乡亲。”
大太太拍了拍苏韞婠的手背,语气软了下来,“韞婠,娘晓得你心善,咱白家在凤台一直都是积善之家,当初让你掌家也是看中这一点,你自个儿能有分寸就行。好了,忙活一天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著,接下来的日子还得筹备承志的婚礼,连夜赶路的话,最迟明儿夜里吴管事就能带回消息。”
“嗯,娘也早些歇著。”
苏韞婠起身,给大太太福了福身,带著喜桃离开。
大太太望著门口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心想韞婠这个儿媳什么都好,敏慧能干,把白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就是过於菩萨心肠,可这世道,菩萨心肠往往容易被人算计。
夜色渐浓,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外面镇上传来三声“咚——咚——咚”的打更声。
三更天到了。
陆牧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著李三娃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来到前边见到李三娃靠在一处墙根打瞌睡,陆牧生抬头扫了一眼院子,发现屋里还亮著灯,从窗纱上映出了一道人影,好像正在看书。
心想三少爷也够用功的,大半夜了还没睡觉,依旧在看书学习。
“三娃,该换班了,你去那边眯会儿,我来盯著。”
陆牧生拍了拍李三娃的肩膀,压低声音道。
李三娃正打瞌睡,听见声音立马直了身子,“中!陆哥,这大半夜的也没什么动静,三少爷就没出过院子,一直在里屋看书,你也別太熬著。”
“嗯,你快去歇著吧。”
陆牧生摆摆手。
待李三娃离开后,陆牧生也往墙根靠了靠,但並未坐下, 只是支起小腿,这个姿势能防著自个儿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