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张允修摇摇头,将网兜里头的一只蝌蚪抓入了陶罐中。“医书上蝌蚪主热毒疮肿,可其疗效不稳,不适宜为主药,也无法悬壶济世。”
“哦?那你自有一番道理?”
万历皇帝觉得有趣,似乎回到了童年一般,胖手也从网兜里头抓了一头蝌蚪,放入陶罐之中,发出由衷的笑容。
“倒是有趣。”
“这是自然,陛下你请听我一言。”
张允修手上不停,嘴上却都是大道理。
“西汉《大戴礼记》曾言,蝌蚪生丁子,至秋化为蛙。这蝌蚪其幼时类鱼,长大则为蛙,此二者皆具妙用。
为蝌蚪,可观其变化,自卵而始,体态分化之现象,洞察生命起始之力,究其体态器官生成,此乃天道也。
为蛙,可观其心脏构造,究其节律之因若有新药出世,也可投药于蛙,探究作用之机理.”
张允修一番文白结合,掺入后世科学观念的解释,给万历皇帝彻底逗笑了。
他只觉得荒唐有趣,连连拍手称快说道。
“有趣!有趣!士元你还是你啊!还与从前一般逗趣!”
可笑着笑着,他的表情却收敛了。
“可惜,物换星移几度秋,你还像个天真孺子,我却已经忧烦缠身。”
从前伴读之时,万历皇帝将张允修看做自己的义弟,明明大对方五岁,却也跟着他一起荒唐,现在
张允修却是恭敬起身行礼:“臣张允修拜见陛下,多有无礼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免礼免礼。”
万历皇帝摆摆手,他十九岁的年纪,身材却有些矮胖,真站起来堪堪低张允修一个头。
好在张允修识趣,站在下手位置,还弓着身,缓解了皇帝的尴尬。
看向张允修,万历皇帝有些动容,回忆起往事。
“朕记得小时候临赵孟頫《赤壁赋》,总把‘寄蜉蝣于天地’写成‘寄允修于天地’,因此而受到元辅的责骂,你我二人本总角之交,暌违数载,不想你已经判若两人。”
自从张允修十岁不再担任伴读之后,万历皇帝便很少见到他了。
小皇帝长于深宫,玩伴不过小太监、宫女,唯有张允修是不分彼此的真正玩伴。
可岁月渐长,君臣之别下,再也无法似儿时那般。
不免让万历皇帝有些唏嘘。
今日看到张允修,让皇帝心情大好。
他笑着调侃:“不,张士元不是不同,而是比从前更加荒唐了!”
万历皇帝又哈哈大笑起来,很得意的样子。
张允修脸上一抽,从怀里掏出一打书稿说道:“陛下是想要这个吧?何必又要数落于我。”
“你果真带来了!”
万历皇帝眼睛一亮,像是做贼一般的,看了看四周,发现太监们都没注意这边,才忙接过书稿。
只见,封皮用歪歪扭扭的大字写着——《大唐狄公案》。
书法实在难以恭维,令万历有些皱眉,可依旧如宝贝般收下。
前几日,许久未有音讯的张允修,突然托小太监送来了这话本。
这般僭越行为,起初令皇帝很不悦,可他对话本小说十分痴迷,也好奇到底是什么内容,能让张允修冒着责罚的风险,也要送进来。
这一看,便是离不开了。
皇帝成日便被先生们教导,读一些经史子集,便连练习书画都要被“劝谏”。
见这优秀话本,犹如遇到水的鱼儿一般。
甚至万历皇帝还嫌弃张允修写得太慢,多次托人去催稿。
今日张允修之行,实际上便是皇帝提前安排的。
至于为何如此小心翼翼。
皇帝虽已成年,可还是有人管着。
最害怕的,便是被翰林院的先生们,还有元辅张居正发现。
这交稿一事,自然必须万分小心。
心满意足,万历皇帝将话本收到里衣,生怕其他人发现。
他背起手,突然又正经起来,教训说道。
“士元,你也该读些经史子集了,你听你言谈,怕是读了不少闲书吧?此非正道也。”
张允修嘴角一抽,伸出手。
“陛下觉得读闲书无用,便将话本还给臣吧。”
万历皇帝慌了神,他母鸡护崽一般,抱住怀里的书稿。
“荒唐!这是你给朕的,臣子献给君上物件,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尴尬一阵,万历皇帝咳嗽两声,终究还是夸赞说道。
“啊哈哈哈,士元这话本写得不错,比市面上的好太多,若不是怕大臣们反对,我非要于话本封你个翰林。
唯独便是写得太慢了,令人难受,今后还望加倍努力。”
听着万历皇帝的话,让张允修想起穿越前给自己画饼的老板,他摇摇头,理直气壮地说道。
“臣不敢奉诏,臣有要事要做。”
万历皇帝有些意外,倒也不恼。
“你该不会真打算认真用功了吧?”
皇帝有些心虚,甚至后悔自己“嘴欠”,张允修认真读书了,谁给他写话本啊?
关键是,他写的话本是真好看啊!
“臣要赚钱。”张允修昂起头说道。
万历皇帝拆穿:“我当以为是什么,我年初还赏赐了元辅蟒袍金银,这么多年下来,你家里理当不缺钱。”
张允修振振有词:“我是我,老爹是老爹,我又非嫡长子,终究是要分家的。
况且,臣长大了,也想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不仅仅要赚大钱,还有帮助陛下和老爹分忧解难。”
“哦?”万历皇帝眯起眼睛。“你倒是有如此志向,说来听听。”
“此事还要陛下多加协助。”
“协助?”万历皇帝起了兴趣。“协助什么?”
张允修穷途匕见。
“陛下可听说过报纸?”
张居正得痔疮而死,出自张居正文集《答上师相徐存斋三十四》“贱恙实痔也,一向不以痔治之,蹉跎至今。近得贵府医官赵裕治之,果拔其根。但衰老之人,痔根虽去,元气大损,脾胃虚弱,不能饮食,几于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