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你家两百一十一口人?
几颗安神定志丸下肚,徐阶的脸色似乎红润了不少,惨白的脸上也算是有些人气。
李时珍站在后头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是被张允修给拦下来。
徐阶看出了李时珍的顾虑,笑着摇摇头说道。
“老夫原以为这安神定志丸乃是一味神药,可入了京之后才幡然醒悟,不过是饮鸩止渴之药,想来士元与李神医劝谏陛下取缔,自然是有一番道理,老夫却自以为是,终究是自食恶果。”
“徐先生还请保重身体,若是愿意,晚辈可为徐公诊断一二。”李时珍无奈叹息说道。
“罢了~罢了~”徐阶连连摇头,“事已至此,老夫不过苟延残喘之人,靠着此药提提神,方才能与士元交谈一二。”
听闻此言,张允修看了一眼李时珍,后者立即会意,径直出了门,跟着徐瑛一同守在外头。
房间里头只剩下一老一少二人,张允修注意到桌案上忽明忽暗的煤油灯,忍不住上前调整了一下煤油灯后头的旋钮,再调了调通风口,转瞬之间这黯淡的煤油灯明亮起来。
靠坐在床榻边的徐阶瞳孔微微张了张,神情之间不由得有些讶异,随即他又露出释然的笑容。
“桃李春风浑过了,留得桑榆残照~老夫终究是老了,眼见青山如此,却不知其中神妙,这一番乃是士元你赢了。”
“不过是一盏煤油灯而已。”
张允修大咧咧地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徐公若是肯用心体会钻研,想来是不难的。”
二人说得乃是煤油灯,说的又非是煤油灯。
徐阶嘴角惨然一笑:“世人皆是会犯错,年富力强之时尚且可以更正,到了老了却是难了。”
张允修给徐阶也倒了一杯,递到他面前说道。
“此乃人之常情,人年岁见长,自然便不似少年时那般心思澄澈,固然多了几分阅历,可也多了几分桎梏。”
徐阶喝了一口茶水,手却抖得撒了半身,他一点也不恼怒,反倒是嗤笑着说道。
“你这个黄口小儿,倒是教训起老夫来了。”
张允修摇摇头说道:“道理便是道理,与年纪无关。”
他指了指外头。
“李神医学富五车,乃是医家圣手,可涉及到大蒜素制取,青霉素研制,还有一干研究事宜便是抓瞎。
相比较之下,医学院里头不过二十出头的学生,倒是在研究一途上颇有建树。
双方各有擅长之处,尊重客观规律,实事求是的相互合作,才是真正的‘道’。”
“你却又给老夫兜售什么新学科学~”徐阶连连摇头,似乎不愿听进去。
张允修说道:“小子只是想要告诉徐公,不论是新学旧学,亦或是儒学、心学、科学,都并非是什么水火不容,这天底下能令百姓安居乐业,能经世致用便是好学问。”
徐阶还是摇头:“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跟我这个行将就木之人也不必多说什么。”
张允修反问说道:“小子有个疑问,这半年以来,徐公在江南之地与我针锋相对,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阶吹胡子瞪眼:“若非是你小子要推行什么‘借贷法’,令江南士族没了活路,老夫何至于拖着残躯与你不死不休!”
张允修摇头:“不论是新政还是‘借贷法’,皆是给百姓活路,何来断了士族的活路?”
提到此,徐阶不由得有些恼怒,猛地拍击床板说道。
“你那天工织造机还有‘借贷法’,便是在掘江南的根!!!”
张允修反问说道:“无非是少赚了些银子,江南世家百年来锦衣玉食,不断吞噬小民土地,过得比皇帝还奢靡,今日让尔等吐出点银子出来,便是那么难么?”
“天下岂是只有我江南这般?”徐阶发出一声嘶吼。
张允修眯起眼睛:“江南首当其冲。”
徐阶似乎又是累了,坐在床榻上猛猛喘着粗气,外头徐瑛时不时发出关切的问询,只迎来徐阶一顿臭骂。
好半天之后,张允修这才悠悠然说道:“徐公满脑子想着都是谋求利益,可到头来却做了最大亏损的选择。”
如果江南士族肯合作的话,张允修也并非是要赶尽杀绝,毕竟从封建过渡到资本,同样也是一种进步。
可江南士族肯合作,本身就是一种违背常理的事情,眼看着利益从手中溜走,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
那就只能被打倒。
安神定志丸的药效似乎已然到达了极限,徐阶在床榻上一直喘着粗气,他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难道汝之政令,便是完美无缺的么?”
张允修也是起身,呼出一口气说道。
“徐公还是没懂,天底下便没有完美无缺之政令、改革,只要是政令就必然有缺,关键的乃是比之从前更好,能够时刻查漏补缺。”
“你”
徐阶憋红了脸,还想要辩驳,可他的身体已然不容许了。
“嗳~”
张允修长长叹了一口气,觉得有那么一些悲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巾,在徐阶面前小心翼翼摊开,露出里头犹如人参须一般的根茎。
面对徐阶颇为疑惑的眼神,张允修笑着解释说道。
“此物名为红薯,乃是自海外传来之粮种,小子托人在广东、福建一带四处寻访,终于是寻到培育这粮种的人家。
西山将培育人请到了京师,想来明年开春,便可见证这亩产四十石的天赐粮种。
以徐公之才智,理应想明白若是粮种出世,我大明将发生何等翻天覆地之变化?
江南士族难道还要抱残守缺不成?”
“一派.”徐阶完全不肯相信,嘴里支支吾吾地说话。
张允修倒也懒得继续解释,将那红薯根须重新包好,直接塞入了徐阶手心中。
他面露微笑地说道。
“不知徐公是否有机会见证,这红薯根须便是留个念想,以便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啊~”
说完这番话,张允修不顾床榻上瞪着眼睛的徐阶,便拱手告辞离开。
出了房门,李时珍和徐瑛分列左右,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二人显然将里头的对话听得真切。
徐瑛显然被激怒了,怒然朝着张允修说道:“张掌卫事真觉得便是高枕无忧了!你逆势而为,终是为天下人所唾弃,真以为自己智谋无双了么?”
张允修嗤笑着说道:“徐侍郎好大的口气,今日之事难道还看得不明白么?”
他不理会对方的无能狂怒,扭头朝着李时珍说道。
“东壁先生,徐公这身子如何?”
李时珍愣了一下摇摇头说道:“不曾问诊把脉,实在是难以决断,不过”
他一阵迟疑。
“徐先生若是日常服用悍药损伤脾胃,加之急火攻心,身子老迈,看面相恐怕.”
李时珍欲言又止的样子,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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