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真……真拿到了!”孟三叔拄著拐杖从炕沿上猛地站起,激动得浑身发抖,老泪纵横,几乎要扑过来!
“向阳!”孟子艺更是惊呼出声,扑过来紧紧抓住周向阳沾满污泥的胳膊,看著他狼狈不堪的样子,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你……你没事吧?”
“没事!快!皮叔!三叔!孟姐!我们必须立刻走!这里也不安全了!”周向阳语速飞快,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只有凝重如铁,“麵粉厂那边给我扣了『敌特』的帽子!现在全城戒严!到处在抓我!他们很快会搜到这里!”
“敌……敌特?!”老皮匠和孟三叔同时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这个词在这个年代,意味著灭顶之灾!沾上就是死!
“对!他们诬陷我是携带『绝密文件』的日本特务!现在满城都是抓我的人!”周向阳的声音冰冷,“皮叔,您这里虽然隱蔽,但陈癩子知道三叔和您的关係,迟早会搜过来!我们必须在他们合围之前,跳出保定城!”
“走?往哪走?城门肯定封死了!”老皮匠急得直跺脚。
“不走城门!”周向阳眼中闪烁著孤注一掷的寒光,“还记得您说的那条近路吗?翻过塌墙,绕过麵粉厂后墙……那条路,能通到城外哪里?有没有可能绕开大路和哨卡?”
老皮匠一愣,浑浊的眼睛急速转动,猛地一拍脑门:“有!那条臭水沟再往北,穿过一片乱葬岗子,有条废弃的运煤小铁道!沿著铁轨一直往西走,大概……大概二十里地,能绕到保定西边一个叫『柳树屯』的野村子!那里不通大路,平时没人管!”
“柳树屯……好!”周向阳立刻决断,“就走那条路!皮叔,您熟悉地形,能不能……给我们带一段路?送到乱葬岗子边就行!后面的铁轨,我们自己走!” 他深知让老皮匠跟著逃亡不现实,他还有傻儿子要照顾。
老皮匠看著周向阳手中那张轻飘飘却又重如泰山的残页,又看看孟三叔那条残腿和孟子艺苍白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一种底层人特有的、破釜沉舟的狠厉:“妈的!老子豁出去了!送佛送到西!走!现在就走!趁天还没亮透!”
事不宜迟!四人立刻行动。孟子艺飞快地將最后一点乾粮和水壶塞进包袱。孟三叔咬牙忍住腿痛。老皮匠则走到炕边,看著熟睡的傻儿子,粗糙的手掌在他额头上轻轻摸了摸,眼中充满了不舍和决绝,低声嘱咐:“栓子……爹出去一趟……你……好好睡……” 说完,他狠心转身,吹灭了煤油灯。
小院再次陷入黑暗。老皮匠无声地拉开后门,示意大家跟上。寒风灌进来,带著刺骨的冷意和远处隱约传来的警笛嘶鸣。
就在周向阳搀扶著孟三叔,孟子艺抱著包袱,跟著老皮匠踏出后门,准备融入夜色的瞬间!
“砰!砰!砰!”
前院那扇歪斜的木板门,被粗暴而凶狠地砸响了!力道之大,震得门板簌簌发抖!
“开门!街道联防!查敌特!快开门!” 一个粗暴的吼声伴隨著杂乱的脚步声,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每个人的心臟!
追兵到了!
而且来得如此之快!直接堵在了前门!
四人瞬间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臟!前门被堵死!后门外是狭窄的死胡同!插翅难飞!
老皮匠脸色煞白,眼中闪过绝望!孟三叔身体一晃,差点瘫倒!孟子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完了!被堵死在这里了!
周向阳瞳孔骤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大脑!巨大的危机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前门是死路!后门是死胡同!难道真要困死在这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