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办冰冷的水泥地上，阎埠贵如同被抽了脊樑的死狗，瘫在漫开的尿渍里。左眼蒙著渗血的破布条，仅剩的右眼死死盯著桌上那本摊开的帐本，瞳孔里倒映著那行被煤油和微火烘烤得如同鬼画符般清晰的铅笔秘录——尤其是那个他亲手画下的、歪歪扭扭的“圈三点”符號！

“嗬……嗬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嘴唇哆嗦著，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巨大的恐惧和彻底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绞碎了他所有的狡辩和算计！完了！全完了！这“保险栓”，成了勒死他自己的绞索！

“阎埠贵！”周向阳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著【初级法律精通】赋予的审判般的威严，“抬起头！看看这本你亲手记下的帐！看看这『刘建国』、『销毁单据』、『分润』、『六百七十万』、『不足百一』的字！还有这个圈！你画的！是不是？！当著王主任！当著麵粉厂赵厂长！当著刘所长的面！说！是不是你和刘建国合谋！偽造文书！剋扣孟广福同志的抚恤金？！说！”

“我……我……”阎埠贵浑身筛糠般抖著，仅剩的右眼在帐本、周向阳、王主任、门口闻讯赶来的麵粉厂赵厂长和派出所刘所长惊怒的目光中疯狂躲闪！他想否认！想狡辩！想说是周向阳偽造！可那字跡！那符號！那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隱秘记录方式！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尖叫！

“阎埠贵！”麵粉厂新上任的赵厂长是个国字脸的中年人，此刻脸色铁青，上前一步，指著帐本厉声喝道，“我是麵粉厂新任厂长赵卫国！这本帐！你认不认？！刘建国已经被省里抓了！他撂了！就差你这最后一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

派出所刘所长更是直接，腰间的驳壳枪皮套隨著他上前的动作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声音冰冷：“阎埠贵！侵吞国家財產！数额巨大！证据確凿！抵赖只有死路一条！说清楚！爭取宽大处理！”

两座大山的威压，加上帐本那如同照妖镜般的铁证！阎埠贵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我说……我说……”他瘫在地上，鼻涕眼泪混著尿臊味糊了满脸，声音嘶哑破碎，如同垂死的哀鸣，“是……是刘麻子……刘建国……他……他找到我……说厂里泄压阀事故……要……要『处理』乾净……不能留把柄……让我……让我帮他改文书……做平帐……说……说抚恤金……是笔糊涂帐……剋扣下来……大家分……分润……”

他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却將刘建国如何威逼利诱、如何指使他偽造事故责任认定、如何修改抚恤金髮放记录、如何剋扣掉孟广福应得的六百七十万巨款（旧幣，合新幣670元）、事后两人如何分赃（他得了小头）的骯脏勾当，如同倒脏水般吐了出来！每一个细节，都与帐本上的秘录和铅笔符號严丝合缝！

“孟广福同志……实……实收……不到六……六十块……”阎埠贵最后这句，如同抽乾了所有力气，脑袋一歪，彻底瘫软在尿渍里，只剩下粗重绝望的喘息。

“轰——！”

办公室內外，一片譁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阎埠贵这泣血般的“认罪”，尤其是那触目惊心的剋扣数额（六百七十万旧幣！相当於一个普通工人十几年的工资！），还是让所有人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的寒意！这是活活吸乾了孟广福这条瘸腿十几年的血啊！

“畜生！”赵厂长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败类！”刘所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手按在了枪套上。

王主任更是面如死灰，瘫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六百七十万……就给了六十……造孽啊……”

“三叔……”孟子艺早已泣不成声，紧紧搀扶著浑身剧烈颤抖、老泪纵横、那条瘸腿仿佛承载了千钧重量的孟三叔。老人浑浊的泪水大颗大颗砸在地上，混合著阎埠贵的尿渍，却洗刷不掉那积压了十二年的冤屈和痛苦！

周向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和酸楚。他上前一步，目光扫过赵厂长、刘所长和王主任，声音沉稳有力，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

“赵厂长！刘所长！王主任！阎埠贵已经亲口认罪！帐本铁证如山！事实清楚！现在，我代表孟广福同志，正式提出追偿诉求！”

他声音洪亮，如同在宣读判决：

“第一！依法追究阎埠贵伙同刘建国侵吞巨额国家財產（抚恤金）的刑事责任！严惩不贷！”

“第二！由麵粉厂负责，立即全额追偿孟广福同志被剋扣的抚恤金本金六百七十元（新幣）！並按银行同期存款利率，支付十二年拖欠期间的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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