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浑身散发著凶戾之气的老大,额角也渗出一滴冷汗,顺著油腻的肥肉滑落。
“他……他娘的……真撞鬼了不成?”
无人察觉,失控的火焰正贪婪地舔舐著地上的乾草和散落的柴堆。
“火!火躥过来了!”有人终於尖叫起来。
但,晚了!
肆虐的火蛇已贪婪地围成了一圈炽热的牢笼,將他们死死困在中央!
“救命啊!”
“我还不想死!”
悽厉的惨嚎瞬间被爆裂的火舌吞噬,焦糊的肉香混杂著绝望的气息瀰漫开来。
宋星轻盈地从炉中跳出,赤脚踩在滚烫的灰烬上。
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哎,都说了別再添柴火了,怎么就不听话呢?看看,都死了吧?”
她隨手掰下半截焦黑蜷缩的手臂,撕开炭化的表皮,露出里面尚冒热气的肉,好奇地咬了一小口。
“呸呸呸!”她立刻嫌弃地吐掉,小脸皱成一团,“又柴又腥,难吃死了!人间的东西都这么难吃吗?”
她鬱闷地伸了个懒腰,算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宋星瞅准一片稍微乾净点的焦土,倒头便睡。
冲天烈焰逐渐熄灭,只余下缕缕青烟和一片死寂的黑灰。
附近的流民看到著火的方向,都害怕地四散逃去。
那儿可是土匪的地盘,谁要是擅自闯进去,就会被那帮土匪当成两脚羊杀了吃肉!
可偏偏有不怕死的,悄摸摸地靠近土匪头头的营地。
“哥……咱,咱回吧……这地瘮得慌……”年纪小的那个声音发颤,腿肚子直哆嗦。
“回?你听刚才那动静,指定是出大事了!”年长的少年眼底是孤注一掷的狠劲,“咱们趁乱进去摸点粮食,阿爷阿奶才能熬过去!大伯他们就……就不敢再打卖阿爷阿奶换粮的主意!”
他想起大伯一家盯著爷奶那如看牲口的眼神,拳头攥得死紧。
“可我……怕……”
“怕?再怕下去,阿爷阿奶就得饿死在你前头!”少年咬牙,矮身钻入焦黑的林子。
惨白的月光下,营地一片狼藉,焦臭味刺鼻。
没走几步,两人被什么东西绊得一个趔趄。
低头看去,是一团扭曲蜷缩的焦黑人形。裂开的缝隙里,竟飘出一丝肉香。
年幼的少年喉结滚动,乾瘪的肚子发出响亮的咕嚕声:“哥……好香……”
灾年里,树皮草根都啃光了,哪来的肉?
除非……
年长少年心一横,蹲下身,猛地撕开焦壳,露出里面微微泛白的肉。
“他们吃得……我们也吃得!”
他眼一闭,狠狠撕咬下一块,囫圇吞下。
等了片刻,腹中並无异样,才將剩下的递给弟弟。
两人强忍噁心和恐惧,匆匆啃了几口,暂时压下蚀骨的飢饿,立刻钻进最大的帐篷。
几袋鼓鼓囊囊的糙米!一小袋珍贵无比的麵粉!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香料!
两人眼睛骤然放光,迸发出狂喜!
“快!能拿多少拿多少!老天开眼!”年长少年低声吼道,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从未有过的勇气和力量涌了上来,他们扛起沉重的粮袋就往外冲。
衝出帐篷,月光清冷地洒下,恰好照亮营地边缘一个酣睡的小小身影,脸蛋圆润,睡得正香,月光好似在她的周身镀上了一层银边。
“哥,有个小娃娃!”
年长少年脚步一顿,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去,“走!顾不了那么多!”
年纪稍小一些的,犹豫了一下,看著自家大哥大步往前的步伐,还是將小娃娃放在自己的背上,匆匆的跟了上去。
宋星做了个美梦。
梦中她在瑶池里快活地游来游去。
游著游著,池水越来越烫,越来越烫……仿佛掉进了太乙爷爷烧红的炼丹炉!
她被活活热醒了。
一睁眼,六双大大小小泛著幽幽绿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她!
难怪这么热。
宋星瑟缩了一下,抱紧自己,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迅速蓄起一层水雾,怯生生地问:“你们……也想吃掉我吗?”
如果他们也想吃掉她的话,那就……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