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轧钢厂,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只有零星的灯火,是它未曾沉睡的眼睛。
厂长办公室里,烟雾繚绕。
保卫科长老张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重重地將茶缸墩在桌上。
“厂长,这不行!太险了!”
“用一份核心项目的假数据当诱饵?这要是传出去,说我们偽造数据,这顶帽子谁都戴不起!”
杨爱国没有说话,只是看著李卫国。
李卫国从一叠文件中抽出一张,推到桌子中央。那上面布满了复杂的公式和曲线。
“张科长,这份报告,九成是真的,只有一成是假的。”
他用钢笔的笔尖,点了点图纸上的一个微小节点。
“这个热处理温度,我故意提高了五度。任何一个懂行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可以优化的『瑕疵』,一个能让他们邀功的『重大发现』。”
“而另一个数据,屈服强度的峰值,我稍微调低了。这会让他们觉得,我们的技术存在瓶颈,急需『外部帮助』。”
老张凑过去,盯著那份天书般的图纸,一个字也看不懂,但他听懂了李卫国话里的意思。
这不是一份假数据,这是一个陷阱。一个专门为那些自作聪明、急於求成的外行准备的陷阱。
杨爱国捻灭了菸头,手在桌上重重一拍。
“就这么办!”
“老张,你的人,二十四小时,给我盯死钱副主任和那个德国人经过的每一寸土地!”
“这次,我要看看,到底是谁的骨头这么贱!”
第二天,钱副主任哼著小曲,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刚泡好一杯茶,一名负责打扫档案室的年轻工人就敲门进来了。
“钱主任,刚才刘总工他们在整理『先锋一號』的封存资料,这张好像是草稿,掉地上了。”
年轻人把一张揉得微皱的图纸递了过去,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钱副主任接过图纸,隨意地扫了一眼。
“行了,我知道了,放这儿吧。”
他挥挥手,打发走了年轻人。
门关上的瞬间,他脸上的悠閒荡然无存。他猛地扑到桌前,展开那张图纸,心臟狂跳。
就是这个!
热处理温度,屈服强度……他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曲线,但他认得这几个月来天天掛在攻关组嘴边的关键词。
他把图纸折成一个小方块,塞进內衣口袋,那个位置紧贴著心臟,冰凉的纸张仿佛在灼烧他的皮肤。
一整天,他都坐立不安,那张纸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直到下班的铃声响起,他才像往常一样,慢悠悠地走出办公楼,朝著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夜幕降临。
招待所后门的一处阴影里,钱副-主任像壁虎一样贴著墙。
汉斯的身影准时出现。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在擦肩而过时,钱副主任用一个极其隱蔽的动作,將手里的烟盒递了过去。
汉斯接过烟盒,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
就在他握住门把手,准备插钥匙的瞬间,两道黑影从楼道的阴暗角落里猛地窜出,一人锁喉,一人反剪双臂,將他死死按在墙上。
汉斯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保卫科长老张从另一头走来,手里掂著那个刚刚完成交易的烟盒。
他当著汉斯的面,打开烟盒,从里面抽出的不是香菸,而是一个小纸卷。
“汉斯先生,我们厂的香菸,好像不是这个牌子的。”
与此同时,钱副主任的家门被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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