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微孔喷嘴，是完美的工业艺术品。

然而，当它被装进燃烧室进行整机联调时，灾难发生了。

测试台上，钱秉穹指著一张布满刺眼峰值的热成像图，图纸边缘被他捏得发皱。

“喷嘴没有问题，雾化堪称完美。”他的声音里透著一股无力感，“但燃料和空气的混合，一塌糊涂！”

他旁边，一个拆解开的燃烧室原型，內壁上布满了黑色的积碳，几处金属甚至呈现出被局部高温熔蚀过的丑陋痕跡。

“一边是能烧穿钢板的过热点，另一边却是根本没完全燃烧的冷区。”一位工程师补充道，“效率连百分之七十都不到，我们造了个昂贵的烟囱！”

整个项目组，刚从攻克微观加工的喜悦中爬上来，又一头撞在了另一堵看不见的墙上。

李卫国推门进来。

“我们一直在想怎么造一个更结实的『桶』，去装更狂暴的『水』。”他没有看那些失败品，径直走向黑板，“思路错了。”

所有专家都抬起头，脸上写满了疲惫和困惑。

“我们不该去堵，而是要去疏导。”李卫国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了一道螺旋形的涡流，“让燃料和空气，在进入燃烧室的瞬间，就按照我们设计的轨跡，完美地拥抱在一起。”

钱秉穹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李工，你的意思是……优化燃烧室內部的流体动力学？”

“这怎么可能！”孙德海立刻反驳，他的性格向来直来直去，“气流是看不见摸不著的东西！在两千度的高温和几十个大气压下，它就是一头失控的猛兽！我们连观测它都做不到，怎么去『引导』它？”

“孙老，这不是靠经验和计算就能解决的。这需要一种全新的设计理念。”

“什么理念？”

“把燃烧室，当成一件乐器来设计。”李卫国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转身离开，留下一屋子茫然的科学家。

……

四合院里，几个孩子正在追逐一架歪歪扭扭的纸飞机。

那飞机是棒梗折的，飞不了多远，总是一头栽在地上。

“不行不行！你这飞不起来！”一个孩子嘲笑道。

棒梗涨红了脸，捡起飞机，还想再试。

李卫国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隨手从墙角捡了张旧报纸。

他的手指翻飞，没有复杂的摺痕，只是在机翼的边缘，轻轻向上捻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飞机不是靠往前冲才飞起来的。”他把折好的新飞机递给棒梗，“是靠翅膀，让下面的空气，比上面的空气更有力气。”

棒梗似懂非懂地看著他。

“你让它飞出去，不是扔它，是送它。”

棒梗学著李卫国的样子，轻轻將纸飞机向前一推。

没有猛烈的加速，那架纸飞机却像拥有了生命，平稳地滑翔起来，越过整个院子，轻飘飘地落在了对面的屋檐上。

“哇——！”

孩子们发出一阵惊呼，棒梗更是满眼崇拜地看著李卫国。

李卫国站起身。

控制看不见的气流，让一张纸飞翔。

控制看不见的燃料雾，让一团火起舞。

原理，是相通的。

他的大脑中，【虚擬工业实验室】的界面轰然展开。

燃烧室的三维流场模型瞬间构建。无数代表著燃料和空气的粒子流，开始以亿万次每秒的速度进行碰撞、模擬。

混乱，无序，碰撞，熄灭。

直到一个全新的结构被代入计算。

那是在燃烧室的內壁上，用“红星微雕”工艺蚀刻出的、无数道螺旋形的、如同艺术品般精妙的引导槽。

气流被它们捕捉，撕裂，重组成一道稳定而高效的螺旋涡流。

【整机模擬与优化模块启动……】

【最优解生成：螺旋涡流引导结构。】

【模擬燃烧效率：99.97%。】

成了。

……

当李卫国將那张画著复杂內部通道的设计草图，铺在孙德海面前时，这位冶金专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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