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太的警语和囡囡的意外“发现”，如同一盆冰水浇醒了杨不凡。他彻底收敛了所有可能引人疑竇的锋芒，签到地点只选在上下学路上最普通的角落——胡同口、电线桿下、学校传达室门口。奖励也多是些半截铅笔、皱巴巴的旧报纸、几颗水果硬之类的东西，除了哄囡囡开心，別无他用。他像一块沉入深潭的石头，只在水面留下最微小的涟漪。

然而，四合院的“舞台”从不缺少演员。杨家低调了，贾家的戏份便浓墨重彩地登场了。

秋意渐浓，早晚的风带上了凉意。这天傍晚，杨不凡放学刚进前院，就听见中院传来贾张氏那极具穿透力、带著哭腔的嚎啕，如同拉响的警报，瞬间打破了院落的平静。

“哎哟喂！没法活了啊！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棒梗他爹走得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吃没得吃，穿没得穿！老天爷不开眼啊！”“棒梗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顿顿棒子麵糊糊，饿得孩子半夜直哭！小当和槐连件厚实衣裳都没有！我这老婆子一把老骨头，咳得肺都要出来了，连买块止咳的钱都抠不出来啊！”

杨不凡脚步顿了顿，眼神微冷。贾张氏这“哭穷交响乐”他太熟悉了，几乎是四合院季节更替的保留曲目，目的只有一个——刮油水。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自家门口，只见母亲穆青正站在门內，脸色不太好看，眉头紧锁著。屋里，囡囡被外面的哭嚎声嚇得躲在小板凳后面，露出半个小脑袋，怯生生地问：“妈妈，贾奶奶为什么哭呀？是饿肚子了吗？”

“没事，囡囡別怕。”穆青安抚著女儿，看到儿子回来，压低声音，带著无奈和一丝厌烦：“又来了！贾家婆媳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院里都快成她们戏台子了！”

果然，贾张氏的乾嚎声中，很快掺入了秦淮茹那特有的、带著哽咽和柔弱的劝慰声：“妈…您別哭了…再哭身子受不住…都是我不好，没本事，挣不来钱…”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全院都听见那份“坚强”下的委屈和艰难。

很快，易中海那带著“悲天悯人”的咳嗽声响起，接著是刘海中端著官腔的询问：“老嫂子，这是怎么了？又遇上难处了？”阎埠贵推眼镜的声音似乎都带著算计。

一场针对全院住户的道德绑架大会，在中院水龙头旁就地召开。

“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您们可要给咱评评理啊！”贾张氏拍著大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演技精湛），“我家的情况您们都知道！秦淮茹那点工资，养活五张嘴！棒梗他爹的抚恤金，早几年就光了！眼下这天越来越冷，孩子连件厚袄都没有，我这把老骨头也熬不住了！求求街坊邻居们行行好，帮衬帮衬吧！一块两块不嫌少，旧衣服旧不嫌破！积德行善啊！”

秦淮茹在旁边低著头，肩膀微微耸动，时不时用手帕（可能是傻柱以前“接济”的）擦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泪，將一个被生活压垮却强撑著的可怜母亲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易中海捋著鬍子，一脸沉重：“唉，贾家確实困难。大家住在一个院，都是阶级兄弟，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看，大家多少意思意思，帮贾家度过这个难关！”他目光扫视全场，重点落在杨家、刘海中家和傻柱身上。

刘海中挺著肚子，官腔十足：“嗯，一大爷说得对！邻里互助是应该的！我们家…捐三块钱！”他刻意提高了音量，彰显自己的“慷慨”。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慢悠悠道：“我家也不宽裕，捐…五毛钱吧，再找两件孩子穿小的旧衣服。”精打细算，一分钱都不多出。

傻柱挠著头，看看哭得“悽惨”的贾张氏，又看看“楚楚可怜”的秦淮茹，心一软，瓮声瓮气道：“秦姐家確实难…我这月工资还没发，先…先捐两块吧！回头再拿点食堂的剩…咳，匀点菜！”他差点说漏嘴。

压力瞬间给到了杨家。易中海、贾张氏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穆青。

穆青脸色更加难看。她精打细算持家，最厌恶这种被逼著掏钱的场面。贾家困难？秦淮茹是二级工，工资比她还高几块！贾张氏天天在家啥也不干，吃得比谁都多！还藏著一笔不为人知的私房钱！可这话她没法直接说，说出来就成了“没有阶级感情”、“看不起困难户”。

就在穆青咬著嘴唇，准备认栽掏个块儿八毛息事寧人时，杨不凡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角，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脸上带著少年人应有的同情和一点恰到好处的“天真”，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开口：

“贾奶奶，秦姨，您家確实不容易。”他先是表示理解，隨即话锋一转，带著点“好奇”和“不解”，“不过…我妈昨天在厂里財会科帮忙核对工资单（穆青確实偶尔会去帮忙），好像看到秦姨上个月工资是三十七块五毛？比上上个月还涨了两块？厂里效益这么好吗？真替秦姨高兴！”

话音一落，现场瞬间安静！

秦淮茹擦拭“眼泪”的手僵在半空！贾张氏那惊天动地的乾嚎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易中海捋鬍子的手顿住了！刘海中、阎埠贵、傻柱都愣住了！

三十七块五！二级工顶格工资！在这个年代，养活两个大人三个孩子，虽不宽裕，但也绝对算不上揭不开锅！尤其是秦淮茹经常能从傻柱那里“匀”到油水十足的饭菜，贾张氏更是出了名的能藏钱！

杨不凡的话，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轻轻挑开了贾家“极度困难”这层遮羞布的一角！他没有指责，没有揭穿，只是用一种“无意间发现”的、带著点“羡慕”的语气，拋出了一个关键事实！

穆青瞬间反应过来！儿子这是给她递刀子啊！她立刻接口，语气带著財会人员特有的严谨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后怕”：“哎呀！不凡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是有这么回事！昨天在財会科帮忙，是看到淮茹的工资条了，三十七块五，没错！我还跟王姐（財会科同事）说呢，淮茹技术好，评级快，工资涨了，日子该好过点了！这要是真困难，厂里工会也能申请补助嘛！”她特意点出“工会补助”，暗示贾家並未申请，说明还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这一番“母子配合”，效果拔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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