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从贴身衣物的夹层里摸出那三张全国粮票,又仔细地看了一眼。五斤,在这个年代,足以让一个成年男人撑上小半个月。但对他这个“孤儿”来说,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粮票,太过扎眼。
思索片刻,他將其中两张粮票重新藏好,只留下了一张面额最小的一斤粗粮票,揣进了怀里。
拉开那根別著门的破木条,陈阳只觉得一股更猛烈的寒风夹杂著院子里特有的、混合著煤烟味和各种生活气息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弓著身子,儘量让自己看起来依旧虚弱不堪,慢吞吞地挪出了房门。
院子里,阳光倒是比屋里明媚些,但依旧驱不散那刺骨的寒意。几个孩子在院子中央追逐打闹,发出尖锐的叫声,偶尔有大人在自家门口探出头来呵斥几句。
陈阳低著头,儘量不引人注意,朝著院门口走去。
“哟,这不是陈阳吗?”
一个略带沙哑,却透著一股子精明算计的声音,在他斜后方响了起来。
陈阳脚步一顿,心中暗道一声“来了”。他缓缓转过身,只见一个五十岁上下,戴著老镜,穿著一身半旧不新的布衣裳,手里还捏著个小本本和铅笔的男人,正眯著眼睛打量他。
这人正是院里的三大爷,阎埠贵。一个在小学当老师,算盘打得比谁都精,號称“算死草”的人物。院里鸡毛蒜皮的便宜,他是一点都不肯放过。
“三大爷。”陈阳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微微躬了躬身,声音带著几分病后的沙哑,“您这是……忙著呢?”
阎埠贵推了推鼻樑上的老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著审视的光芒,上下打量著陈阳:“哎,陈阳啊,这是能下地了?看你这气色,比前两天强多了。这是打算上哪儿去啊?身上有劲儿了?”
他这话问得隨意,但那眼神却像是x光一样,恨不得把陈阳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陈阳心里冷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恭敬又带著几分怯懦的模样:“劳三大爷您惦记了,是好点了。在屋里躺了这些天,骨头都快躺酥了,就想著出来透透气,活动活动。”
他一边说,一边还配合著轻轻咳嗽了两声,更显虚弱。
“透透气好,透透气好啊。”阎埠贵点点头,眼睛却不离陈阳那明显有些单薄的衣衫,“不过这天儿可冷,你这身子骨刚好,可別再冻著了。你父母的抚恤金,街道还没给信儿啊?”
来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陈阳心中瞭然,秦淮茹那边没打探出什么,这位三大爷怕是也按捺不住了。毕竟,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还没呢,”陈阳低下头,声音更显失落,“我也不知道该去问谁,就只能这么干等著。家里……唉,也没个大人能帮衬著张罗。”
他这话说得巧妙,既表明了抚恤金还没到手,又暗示了自己的无助和对“大人”帮助的渴望,就看阎埠贵怎么接招了。
阎埠贵听了,眼神闪了闪,沉吟道:“也是,你一个孩子,这些事儿是不好办。这样吧,等我得空了,帮你去街道问问。不过,这齣门透气,你可別走远了,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也没个人照应。”
这话听著像是关心,实则还是在试探陈阳的去向和目的。
“哎,谢谢三大爷,您真是我们院里的大好人。”陈阳立刻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就差没当场鞠躬了,“我就在附近胡同口溜达溜达,晒晒太阳就回。”
他这番滴水不漏的回答,让阎埠贵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由头再盘问下去。
毕竟,人家只是说出来透透气,他一个管事大爷,总不能拦著不让人出门吧?
“嗯,那你自己当心点。”阎埠贵点了点头,又在本子上划拉了两下,这才背著手,慢悠悠地踱回了自己屋里。只是那眼神,总让陈阳觉得像是有什么算计在里面。
陈阳目送著阎埠贵进了屋,这才暗暗鬆了口气。这四合院里,真是人均八百个心眼子,一个比一个会演。
他不再耽搁,加快了些脚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按照原主的记忆,这一片最大的粮站,在离四合院大概两三里地外的一条主街上。陈阳特意绕了点远路,从几条偏僻的小胡同穿过,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著四周,確认没有人跟踪。
北京的冬天,街上行人不多,大多行色匆匆,裹得严严实实。偶尔有几辆二八大槓自行车“叮铃铃”地驶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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