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满足於完成自己工位上那些相对简单的常规任务。

他开始有意识地观察老师傅的操作，看他们如何装夹复杂工件，如何选择切削参数，如何处理加工中的突发状况。

遇到不懂的，他不再像原主那样畏畏缩缩不敢问，而是抓住一切机会，厚著脸皮去请教。

“李师傅，您刚才那个进刀量是怎么控制的？我看工件表面光洁度特別好。”

“王段长，这个图纸上的这个配合公差，如果用这台车床加工，基准怎么找比较准？”

“赵技术员，您能再给我讲讲这个形位公差符號的具体含义吗？”

他的问题一开始可能显得基础甚至有些笨拙，但他態度诚恳，眼神专注。

加上昨天“修復精密齿轮”的事跡已经在车间小范围传开，一些老师傅和技术员倒也没有不耐烦。

反而觉得这个刚死里逃生回来的小伙子有股子难得的钻劲儿和上进心，多少愿意指点一二。

工作间隙，別人抽菸喝水聊天，他就凑到技术栏前，仔细研究那些贴出来的复杂工艺图纸和操作规范，努力理解每一个符號和標註的含义。

午休时间，別人吃饭休息，他匆匆扒拉两口从家里带的米饭配咸菜。

就跑到车间的废旧零件堆里，翻找出一些有加工余量的废料，自己给自己“加餐”练习。

他一遍遍练习车削不同直径、不同长度的轴类、套类零件，严格控制尺寸公差；

练习在铣床上加工键槽、平面，追求更高的平行度、垂直度；

练习手工銼削、刮研，提升手上的精度感觉。每一次下刀，每一次测量，都全神贯注，力求完美。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工装，额角的伤口在紧张专注时又开始隱隱作痛，但他浑然不觉。

他的眼中只有旋转的工件，跳动的仪表，和心中那越来越清晰的目標——二级钳工！

贾东旭冷眼看著张凡像著了魔一样拼命练习，时不时发出几声不屑的冷哼：

“装模作样！临时抱佛脚，有用吗？考工级是靠真本事，不是靠蛮干！”

但张凡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下班铃声响起，工人们纷纷收拾工具准备离开。

张凡却还在车床前，对著一个自己加工的工件反覆测量，眉头紧锁，显然对某个尺寸的公差不满意。

“张凡，还不走？”有工友招呼道。

“你们先走，我再练会儿。”张凡头也不抬。

车间里渐渐安静下来。

张凡关掉自己的车床，却没有离开。

他走到那台昨天“拯救”过的立式铣床旁，看著旁边技术员留下的、更复杂的传动箱图纸，陷入了沉思。

二级工的考核，很可能会涉及到类似难度的装配或维修。

他拿出纸笔，借著窗外最后一点天光，开始尝试自己拆解图纸，推算加工步骤和装配要点。

空旷的车间里，只剩下他沙沙的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和心中那越来越响亮的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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