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三个！带回去问话！” 小鬍子警官一挥手，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几个警察立刻端著枪围了上来，黑洞洞的枪口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小刀嚇得脸都白了，腿肚子直转筋。六子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巨大的身躯微微绷紧，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屈。

唐龙却异常平静。他没有反抗，只是缓缓抬起双手，示意自己並无武器。他的目光越过围上来的警察，落在那个小鬍子警官的脸上，平静地开口，声音清晰地穿透了警笛的余音：“警官，我们只是路过，听到动静嚇坏了。槐树胡同里…好像有枪声？”

他一边说，一边极其隱蔽地用脚尖，將脚边一块半埋在泥里的、沾著些许暗红泥渍的碎砖块，轻轻踢向那个小鬍子警官的方向。那暗红的泥渍，在警灯刺目的红光下，显得格外刺眼——那是六子撞墙时，沾上的“鹰眼”狙击手的血跡！虽然被泥水稀释，但在强光下，依旧能看出绝非普通的污垢！

小鬍子警官的目光，果然被那块滚到脚边的碎砖吸引住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又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射向唐龙！那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他显然认出了那是什么！

唐龙平静地迎著他的目光，眼神清澈，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无辜和茫然。

小鬍子警官的脸色变幻不定，握著铁皮喇叭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死死盯著唐龙看了几秒钟，又扫了一眼黑洞洞的巷子和死寂的十七號院，最后目光落在那块沾著暗红污渍的碎砖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警察端著枪，等待著队长的命令。

终於，小鬍子警官猛地一挥手，声音带著一种强行压抑的烦躁和某种更深层次的忌惮：

“收队！妈的，一群耗子，溜得倒快！把这仨…带回所里！登记！问清楚！” 他刻意加重了“登记”二字，眼神却避开了唐龙的目光。

几个警察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执行命令，收起枪口，推搡著唐龙三人，走向那辆闪烁著红光的装甲汽车。

唐龙顺从地被推著走，低垂的眼帘下，目光却异常冰冷。小鬍子警官的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测——那血跡，他认识！而且他显然知道那意味著什么！他忌惮的不是他们三个“可疑人员”，而是那血跡背后代表的、更恐怖的存在！所以他才临时改口，从“抓回去审问”变成了“带回去登记”！

这北平的水，比他想像的更深、更浑！

就在唐龙被推上装甲汽车冰冷的后车厢，车门即將关闭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极其锐利地捕捉到——

远处，槐树胡同口那片被警灯余光扫过的、更深的阴影里，一道穿著深灰色风衣的修长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静静地站在那里。

是“夜梟”！

他没有离开！他就在那里，隔著混乱的警灯和攒动的人影，静静地“看”著！那双冰冷的、如同毒蛇竖瞳般的眼睛，穿透了重重光影，精准地、牢牢地锁定在唐龙身上！

车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內外的视线。

装甲汽车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警笛再次悽厉地鸣响起来，载著唐龙三人，驶入了闪烁著不祥红光的、更深沉的夜色之中。

车厢內一片昏暗，只有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被警灯染红的光影，在唐龙沉静如水的脸上明明灭灭。他紧握的拳头里，那把冰凉的黄铜钥匙，稜角深深嵌入掌心。

“夜梟”的目光，如同附骨的冰锥，穿透了冰冷的铁皮车厢，死死地钉在他的脊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