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 他扫过台下佝僂的人群,目光刻意避开黎洛屿的方向,“我们国家发展的道路上容不得半点动摇,你们这些躲在阴暗角落的牛鬼蛇神,以为能借著旧思想旧文化復|辟?还有那些乱搞男女关係的,要不要b脸?社会风气就是被你们这群臭虫作坏的,还有你们那些拿笔桿子的,以为学点儿知识就高人一等了?告诉你们,革命的铁拳隨时会砸烂你们的狗头!就像清除院子里的野蒿!不拔根、不暴晒,永远会死灰復燃!”
人群中响起零星的应和,更多的是沉默。
王卫华余光瞥见黎洛屿正似笑非笑地把玩著根草茎,心臟猛地抽搐,抹了把额角的汗,声音陡然拔高:“现在我宣布:你们即刻该下农场下农场,该下牛棚下牛棚,统统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吧!散会!”
这年头愣的怕横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小霸王名不虚传,他没必要对著干,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黎洛屿和黎老爷子对视一眼,一脸不可置信:“就这?”
她看过那么多年代文,文里对这种下放的人员不是扔石头、扔臭鸡蛋、泼大粪、吐口水的,现在,就这么轻轻鬆鬆接过去了?
这时一道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黎渊、黎洛屿,崔赋、裴肃、徐凤华、杨志斌到大门口集合,我们要出发了。”
“哦,爷爷,我们走吧。”
大门口停著辆掉了漆的解放牌卡车,车门上印著『为人民服务』的標语,车斗里一个塌鼻樑的红袖章站在车厢內扯著嗓子喊:“黎渊、黎洛屿,崔赋、裴肃、徐凤华、杨志斌上车,你们这一趟我负责押送。”
黎洛屿挑眉看向黎老爷子:“我们还有这待遇?”
黎老爷子咳嗽两声:“不然呢,火车站离这里10公里呢,我们腿儿著去?”
“小黎子,小黎子,这个包袱的东西我是妈准备的,你拿著路上吃。”祈小菲骑著自行车从远处奔来,声音一喘一喘,差点儿將自行车蹬出火星子:“我早上去你家的时候晚了些,过去的时候你和黎爷爷都走了,还好我在这里赶上了。不然得追到火车站去。”
“菲儿,叫你跑慢点儿,我都追不上了,小黎子,这个包袱是我妈妈准备的,东西你拿好,可千万別丟了。”魏建国也递过来一个超大包袱,差点儿將黎洛屿淹没。
黎洛屿不客气的接过包袱交代道:“小魏子,黎和之说我爸妈墓地的松柏被人撅了,你帮我去烈士公墓看看,什么结果写信跟我说。”
“小祁子,记得我爸爸送我那套四合院儿吗?就是江池儿一直盯著的那套,两年前就租赁给了街道办当办公场所,你帮我盯著些,让他们按时交租,要是看见有人故意毁坏,你写信告诉我,我来处理。”
“还有,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写信告诉我,我就算回不来,也必须给你们准备一份大礼。”
祈小菲和魏建国齐齐点头:“嗯,知道了,放心吧,小黎子,京都的事我们能处理。你安顿好了就给我们写信,缺什么也告诉我,我给你寄过去。”
塌鼻樑青年头一回见下放人员还有人上赶著送包裹的,还说个没完,不耐烦地踢了踢车架子:“別废话了!赶紧上车!”
“行了,你们回吧。”黎洛屿抱著沉甸甸的包裹挥手,然后转身將小的那个递给黎老爷子,“小伙伴儿真不错,还知道给我送行呢。”
黎老爷子:“你的意思是我的老伙伴儿不行?”
“嗯吶。老伙伴儿就知道交代小的跑腿,都不来看看你这老伙计,话说魏爷爷给我准备的什么呀,怪沉的。”
黎老爷子:怪扎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