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啦!” 老袁叔的吆喝声打断思绪,拖拉机在土路上犁出两道深痕,扬起的尘土扑面而来,黎洛屿挥了挥眼前瀰漫的土雾,才瞥见 “红旗公社”四个大字。
古朴的拱形门透著厚重的时代气息,两侧石柱上,红底白字的標语格外醒目,“扎根农村志不移”、“广阔天地炼红心”,每一笔都诉说著这个时代的豪情、奋斗的壮志。
远处的墙面上,绘製著各种时代特色的宣传画报:《贫下中农欢迎你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张张质朴又热忱。
黎洛屿望著这一切,心底有种別样的情愫翻涌,似是灵魂深处的震盪,又似新生活的期待。
车斗里的知青们七手八脚跳下来,黎洛屿听见有人嘀咕:“这就是公社?比县城破多了。”
两个红袖章將他们一行6人交给了当地割尾会,一番『验明身份』、『洗心革面登记』、『违禁物品检查』和对著伟人画像鞠躬『宣誓改造』之后,才接过干事递来的 『改造承诺书』上按下手印签上字。
走出割尾会的时候,一人给了一张《下放证明》,两本油印的《**改造手册》和《红宝书》,黎洛屿隨手翻开,第一页明晃晃的写著『每日劳动时长不得少於十小时』的条款时,忽然笑了。
裴老把手册捲成筒状,敲了敲黎洛屿的肩膀,耳语道:“知道为什么叫『割尾会』吗?” 他指了指远处啃食野草的山羊,“当年他们说山羊的尾巴是『资本主义残余』,要统统割掉。后来发现没尾巴的羊活不过冬天,又偷偷给缝回去。人啊,有时候还不如羊聪明。”
黎洛屿:这话是能说的吗?
“当年在同仁堂坐诊,最讲究『望闻问切』, 他卷了卷衣袖,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我们给病人按寸关尺辨证,现在却要给山羊的尾巴定性。”
黎洛屿捂嘴憋笑:文化人的吐槽这么好玩吗?
“您老还能吐槽,说明精气神足著呢!”
徐奶奶无奈的拍了拍裴老:“別跟孩子瞎说。”
黎洛屿摇头:“別,我爱听,裴爷爷可以多讲讲。”
“看看,我就知道咱家黎丫头是最特別的,等安顿好了,裴爷爷教你『裴式十三针』。”
“好呀!我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哈哈哈~,裴爷爷看好你!你要是愿意,裴爷爷將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回向阳大队的时候,坐的依然是老袁叔的拖拉机。
拖拉机上除了他们一行6人外,还有四个知青,分別是火车上道歉的男知青、背著巨大包裹的女知青、骂骂咧咧看不起下放人员的周华章和鼻孔抬到天上的女知青。
黎洛屿本想涇渭分明,相互不干扰的,没想到道歉男知青率先开口介绍了自己:“那个,黎同志,我叫牛建设,今年18岁,我也分到了向阳大队,以后你要是需要我帮忙的,可以过来找我。”
黎洛屿笑著点头:“嗯,牛同志,谢谢你。不过,这些事情我能处理好的。”
大力士女知青眉眼弯弯,眼睛里装著星辰,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声音也柔柔嗲嗲的,很是好听:“黎同志,你好呀,我叫苏小小,17岁,来自杭市,你很厉害噢,还会修拖拉机呢!嘻嘻~,真棒!”
人家小姑娘这般热络示好,她也不能冷了场嘛,笑著接话:“你也很厉害呢,那么大的包裹背在背上,还能健步如飞!小小的身体,储藏著大大的能量,真棒!”
苏小小被夸的脸蛋红红,麻辫扫过汗湿的后颈:“没有啦,我也就是吃的多一点啦~,不瞒你说,我就是因为吃的多,我姆妈才让我下乡来的。”
这年头能被家里安排下乡的那个,要么是不被爱的----隨意捨弃丟进时代洪流;要么是被爱的太沉重---- 推离风暴中心,用『捨弃』做鎧甲,若是被父母放在掌心疼的孩子,怎么捨得放在乡下受苦呢。
黎洛屿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鼓励一句:“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相信你一定可以开闢出你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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