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这样强力的打手在身边，那自然是有底气了很多，但自己终究不是那个她要找的人啊。

“不要再称我做『您』了，还和从前一样，叫我小吧。”

听得乔临还是一口一个您，满朝秀眉一蹙，有些不开心。

小…………

乔临实在是不敢这般开口。

“这实在是当不起，要不，我叫您姐吧？”

乔临试探的问道。

闻言，满朝眉头又是一蹙，不过很快又舒展了开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重新瀰漫而起的水汽之中，满朝赤足踏水，款款而来；水汽中隱约的身影里，縈绕著星星点点由灵矿散发而出的蓝色萤光。

乔临一时，看的入了神。

“这一纪，就换我来保护你吧。”

不知觉间，那身影已然走出水汽，来到乔临面前。

“啊？!先事先说好啊姐，我真的不是那个李玄光，你要硬觉得我就是他，我也没办法。”

“不过要是哪天你找到他了，可別觉得我骗了你，喊打喊杀的!”

不知哪来的勇气，乔临竟直接讲出这样一番类似免责声明的话语。

对此，满朝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笑道：“你觉得你不是他，你是你自己；可是你自己又是谁呢？是记忆中过去的那个自己吗？你又怎么证明现在的你真的是记忆中所谓的那个自己？”

“我是……”

话刚起头，乔临的语气就弱了下来，乍一听，满朝的意思是说他变得，但再一听，字里行间的意味让他心头涌起阵阵寒意。

他想起了大学时在社科书上读过的一句话，原句他已然忘却了，不过他还记得大致的意思：人的本质是他所拥有的社会联繫的综合体。

那他的社会联繫呢？从郑玉儿死后，他和过去那个自己的联繫就只存在於偶尔泛起的那些记忆涟漪了。

当作为乔临的社会联繫都已经断去，忽然出现了一条社会联繫告诉他以后要作为李玄光存在下去。

那他是乔临，还是李玄光？

除了他自己，没人在意过去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大师兄在意的是道门传人身份的那个他，青羽十七在意的是救了她的那个他。

那都是现在的他，不是过去的他。

他想起了阿依慕，既然人的记忆可以被抹去和转移，那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也是如阿依慕一般的遭遇？

毕竟从满朝身上散发而出的那股威压来看，她应该是自己见过的存在里面仅次於大师兄。

远强於一族之长的夜霖与白羽，这样的她，可能会认错一个人吗？

那如今的自己，是什么情况？

是名为乔临的记忆被扔进李玄光的身体之中，还是名为李玄光的记忆被扔进了乔临的身体之中？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终会有一天，会有一个名为李玄光的人格从自己体內甦醒吧。

可能大师兄在意的那个自己，青羽十七在意的那个自己，其实都是这个叫做李玄光的？

毕竟记忆中的那个叫做乔临的自己，只不过是个跑三千米都会气喘吁吁的普通人，可进入虚界一觉醒来之后，就忽然成了能够上天入地的超人。

可能当那天选择接收那份传承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如果有一天，所有的社会联繫都已断裂，记忆也不能再作为分辨的依据，那又该，如何確认自己是谁呢？

是做自己认为的那个自己重要？还是成为別人认为的那个自己更重要呢？

乔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的脑海中一片杂乱，但这並不妨碍他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

比起死亡，他更怕的是眼睁睁看著自己，慢慢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模样。

难道那个给自己传承的神秘光影，就是李玄光？

思绪一闪而过，乔临立马张口想要对满朝讲出这个猜测，但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只是虚张了张口，並未出声。

可是如果自己身上真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大师兄应该能看出来啊？

“指路!”

直到满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乔临这才猛然意识到——还不知道失去了联繫的青羽十七到底在遭遇些什么呢。

他赶忙收敛了心神，自己如何先不论，青羽十七出了什么意外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確认完方向，也不见满朝有什么动作，二者头顶的岩层就如同迎接君王检阅的军队一般，直接洞开了一条通道。

脚下的岩层也在一阵轻震中轰然升起，顺著通道飞快的上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