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一愣,入目赫然四个大字。
“別点,有毒!”
陈腴大吃一惊,急忙想要吹灭红烛。
却是一下两下,怎么都吹不灭。
而那烛火之上,更是冒出缕缕浓稠恶臭的黑烟!
陈腴心慌不已,將手中红烛用力甩在地上,连跺几脚。
蜡炬碾碎成泥,却是冒出更多黑烟。
像是一条条黑色的藤蔓,顷刻间爬满了太公菩萨神像。
“噼啪噼啪……”
迸裂之声不断传来,陈腴慌忙抬头看去,只见莲台之上的木像四分五裂,如遭寸磔。
陈腴一下子又六神无主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陈腴双目通红,甚至急出泪来,大喊道:“老喻,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了,竟然敢用黄惊庙送来的东西,你別嚇我啊,我该怎么办?”
陈腴死死盯著地上的香灰。
好在是他只点燃了一根蜡烛,外加刘伶这位仙长刚才还念过宝誥,辅以那枚玉钱,为太公菩萨回復了不少元气。
这才没有即刻金身崩坏。
地上的香灰沾上陈腴的泪水,变得黏稠起来,好似几条蚯蚓蠕动,艰难拼凑成两个字。
“灵禄。”
“什么是灵禄,我有吗?”
陈腴惊慌之中,福至心灵,伸手入怀揣,颤巍巍掏出那枚之前刘伶问路给予的报酬。
正刻“受禄於天”,反刻“保佑命之”。
“是这个吗?”
香灰扭动成三个字,“念宝誥。”
陈腴瞬间就想起了刚才刘伶並不遮掩的咒法。
他倒是读过几年书,被学塾夫子评价灵慧不凡,有五行並下,过目成诵的本事。
“我会的,记著呢,我这就背。”
又见地上三字变成半句话。
“抑扬顿挫,四声八病,错不……”
然后香灰就再无变化。
耳边传来的木胎迸裂之声也是停止。
陈腴抬头,入眼就是看到汝窑开片般细碎的牛毛纹路,神像好像隨时都会化作齏粉。
“老喻!老喻!你没事吧?”
陈腴不是蠢人,但看太公菩萨最后的留跡。
念诵宝誥一定有诸多平仄顿挫上的讲究,或许至关重要,稍有差错,便是白费工夫,甚至適得其反。
陈腴惊慌失措,刚要开口的话也如鯁在喉。
磕磕巴巴道:“老喻,你撑住,我能回想起来的……”
他一连深吸几口气,抱神守一,脑中开始会意不过半晌之前刘伶口诵的宝誥。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
“岳瀆真官,土地祇灵。”
陈腴跪伏在地,手中灵禄倏地嗡颤。
当即大喜,开头没错。
“左社右稷,不得妄惊。”
“回向正道,內外澄清。”
陈腴感觉到一股清凉,手中好似握了一块易融的春冰。
灵气汩汩如泉涌,不断从指尖泻下。
“各安方位,备守坛庭。”
“太上有命,搜捕邪精。”
灵气泻地,逸散氤氳,地上一支完好的蜡烛,还有另一摊碾碎的蜡泥与之接触,都是发出如汤沃雪般的“滋滋”声,消散无形。
“护法神王,保卫诵经。”
“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隨著陈腴最后一段诵念完成,额上已是满头细汗。
本就缺少血色的面容更是煞白如尸,一个没有道行的凡人念动道家经咒,本是无益无害。
奈何陈腴手中有灵禄做支撑。
灵气既有,便是考究念经之人的道行。
若是没有一份道行作依託,便要扣除些精、气、神相抵。
陈腴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昏厥之前最后一刻,强撑著翻身。
抬眸看那八九裂的喻太公神像。
灵气裊裊,不断上升。
好似结了个巨大的茧子,將其破落不堪的神像包裹其中。
陈腴舒了口气,彻底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