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位“玉浓公主”的关切,李梧只道:“没事。”
林荍拧眉,追问道:“是真没事,还是不关我事?”
李梧顿了顿,有些生硬道:“没事。”
林荍这才点头,上前一步,伸手揽住李梧的胳膊,往那已经从群玉山地脉中隱去的姑射峰飞掠。
李梧多此一问,“你一个人来的?”
林荍轻笑道:“你傻了?”
身为半个行走的天人位格,宠秩又是贵不可言的公主,出门在外,身边没有扈从才是咄咄怪事。
偏偏天家对自己先生的態度,有些曖昧。
李梧问道:“谁跟著?”
林荍不答,只道:“放心吧。”
她把刘然撇在山下,自然是有所考量的,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弟弟,身份只会比她矜贵十倍百倍。
那出宫之后就如影隨形的宋叔叔,到了临溪县,见到刘然父亲之后,纷乱如麻的心思就再也不能完全归整到自己身上了。
李梧点头,又问,“你来做什么?”
林荍反问,“这是对公主说话的態度?”
李梧皱眉,“能说就说,不能说算了。”
林荍直接道:“不能。”
李梧便不再过问。
也就三言两语之间,林荍裹挟李梧到了那凭空消失的姑射峰前。
就见一群仙子呆立,不知何去何从。
其中一位唇红齿白的小道童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看清来人,那名为苏卉的童子上前,掐了个还算標准的子午诀,“林姐姐。”
林荍嫣然一笑,“你师兄呢?”
苏卉訥訥道:“和姑射峰一起不见了。”
林荍微微頷首,“那你现在要做什么?”
“师兄说了,我脸大,就站在这里,只管挡路,谁来都不说话。”
林荍笑容更添几分,“那你怎么偏和我说话了?”
苏卉认真道:“因为我上次在大殿睡觉,你给我加衣服了。”
林荍伸手,摸了摸苏卉的头顶,“那可以给我让路吗?”
苏卉后退一步,斩钉截铁地摇头。
李梧从这只言片语之中,就猜出这小道童的身份,便是各条道脉都公认的李祖转世。
至於李祖羽化飞升之说,纯属无稽之谈,这天下,自修行伊始,溯回万年以降,就没人可以飞升。
包括之前先生陈故用“十人豢鲤,九龙飞升”来讥损紫霄元君,也是不计现实的妄言。
李梧暗中思忖,林荍不是第一次来玉笥山了,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为了李祖死后无人顶替的天人之位吗?
可她才阴神境界,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林荍却是对那苏卉说道:“我看你眼皮都要撑不住了,是不是今日没睡够?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论面子,我比你大,这里我来把守就好?”
苏卉只是有些好奇,单纯地问道:“林姐姐是谁人的转世?”
林荍摇头,笑道:“我只是投胎好。”
“那好吧。”
苏卉像个十分容易哄诱的孩子,点头同意。
其实是他师兄早有交待,见到那位不笑比笑好看的林姐姐,就听她的安排。
林荍又是转身,对著虚空轻声说道:“暗中的几位真人道长,我就不一一见礼了,这会儿都没出来,就没必要再出来了,我只管保证,我身后的人也会像你们一样,绝不露面,大家相安无事即可,静候佳音。”
有些时候,底气不是色厉內荏,不需要高喊出来,声音越低,反倒气场越足。
李梧一旁杵著,他心知林荍这话是给自己兜底的,也是有些无奈,其实多此一举了。
他猜测,林荍身后之人或是那位天家的影子。
更是难掩忧心,暗道,“先生,而今变故,是否也在你预料之中?”
陈故若在,一定会趁机教诲。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天下哪有算无遗策的人?
更多都是阴差阳错,恰逢其会,而后得出一个不算糟糕的结果,便是被那连看戏都看不懂的傻子神化了过程。
修持境界再高的人,也还是人,在一个偌大的草台班子中各得其法。
陈故从来不当自己是个聪明人,所以显得有些离经叛道,称那神会师傅为法兄,不过法兄所言,句句经典,“平常是道,不涉平常。顛来倒去,规圆矩方。”
林荍提携苏卉,走了一趟有“峰峦三聚,若会真灵”之称的三会峰,速去速回。
李梧看著林荍头顶停著一只殷红的凤蝶。
好像一朵簪凤仙。
李梧循规蹈矩,又是行礼,这是李祖物化之身。
他並非传说之中尊崇的白日飞升,而是成为了这类似“本真炼蜕,躯质遁变”的尸解仙存在。
林荍避开李梧这一礼,撇了撇嘴,“你別这么死板行吗?”
然后就见大秀法乐天开了一线。
传出陈故的声音,“进来。”
李梧侧身踏入,林荍也是快步跟上。
一步之隔又是出现姑射峰银湖之畔。
只见陈故手持银鉤剑,架在霓风真人颈间。
那道行稍逊一筹的余初真人,手脚並用,骑在紫霄元君身上,艰难压制。
不过隨著林荍的到来,乌髮之上的凤蝶轻轻扇动翅膀。
缓缓落在紫霄元君身上,好似当即施展了定身法。
余初真人才解脱,站起身来,气喘吁吁將紫霄元君扶正。
陈故也鬆了手,银鉤化作绕颈柔。
沈昧嘆了口气,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就险些撞断在这颈间银丝之上。
陈故见状,连忙引动银鉤,鬆开一丝,说道:“老真人,都这时候了,就別咽口水了,一不小心兵解在我手中,尸解仙的日子可不好过。”
要压制一个通天仙,一个地仙,唯有秩次更高的蹈虚天人境界了。
陈故和余初真人,都只是添头罢了。
陈故笑呵呵道:“现在咱们终於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紫霄元君冷哼一声,“沈昧,你算盘打得再好,也不过是鷸蚌相爭,渔翁得利罢了。”
霓风真人倒是坦然,“也好,天家出手了,三元九运,风水轮流,这群玉山,也该叫承天宫当家作主一段时日了。”
他这话说得小气,有些输不起的嫌疑了。
陈故心道,“世上哪有什么真超然物外的老神仙?瞧著霓风真人,真成了输家,也失气度。”
余初真人一听,当即摆手道:“沈昧,你这叫什么话啊?可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们道友一场,我明显是来止戈的啊。”
霓风真人不搭理他,要说这余哲不是来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他才不信。
林荍对著陈故行礼,“怀安先生別来无恙啊。”
陈故直挺挺站著,坦然受了林荍一礼,这叫老鰥夫看儿媳,越看越顺心。
林荍柔声问道:“您老若是信得过我,此间之事,可否退让一步,让我来定断?”
陈故笑著点头,“你这孩子,我岂会信不过你?你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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