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手微微颤抖，贝齿紧咬著下唇。

被算计麻了。

这死鱼眼不是误打误撞，也不是依靠运气，而是通过对她心理的把控和障眼法，把她一步一步拐到了死局。

她引以为傲的诡计，竟成了对方完美引导她情绪的工具。

“你这傢伙……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她望著亚诺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心中骇然。

亚诺没回答这问题，只是看著崩解的碎纹又开始一点点爬上少女的脸蛋，轻笑道，“怎么，不打算拉我陪葬了吗？”

“我可没说过！”魔女狠狠瞪向亚诺，“我现在就杀了你！”

但这尖锐的威胁只像是微风，吹不动亚诺眼底那副淡然。

一如冰川底部的深潭，平静而冷峻，就像篤定了魔女的话不会成真。

就算到这个时候，自己的想法也能被一眼看穿吗？

魔女有些不忿，但紧接著，她莫名想起亚诺最开始给自己定义的性格——闷骚。

这让她又忍不住笑出声。

亚诺就这么看著魔女一会儿愤怒一会儿茫然，茫然完又像个癲子一样露出渗人的笑，也是让他觉著这女人的心理多少有些病態。

“亚诺·奥尔斯兰，你真是越发让我著迷了。”

那笑容在布满蛛网般碎裂纹路的脸上显得越发狰狞可怖。

“这次是你贏了，你大可尽情为此骄傲。”

“但死亡带不走我，过不了多久，我会再来找你的……”

隨著肉体如陶瓷碎片般崩解，魔女的话音也逐渐变的微弱。

然而面对这临终前的“深情告別”，亚诺异样嫌弃的撇了撇嘴角，“別来，我还是希望你能老老实实下地狱，最好永远不见，魔女小姐。”

“哈哈哈哈！”或许是终於看到亚诺一次真情流露，魔女笑得愈发癲狂，“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她將破碎的手掌抚上亚诺的脸颊，眼神一如盯上猎物的毒蛇。

那张白皙可爱的脸蛋贴至亚诺耳边，粉唇轻扬，“下次见，小少爷，还有以后別再叫我魔女了。”

“我特別容许你称呼我为……莉莉丝。”

轻语透著曖昧，唇间呼出的气流拂在亚诺耳畔。

紧接著，莉莉丝的身体便彻底破碎，摔在地上化成了纷飞的粉末。

亚诺拍了拍衣领，抬头，望见漫天的金色符文正如雪消融。

总算是……结束了。

覆盖城镇的红月结界崩解，形似闪电的裂纹撕开猩红天幕。

虚假的红月消弭，连接至眾人头顶的血丝一根根断开。群山尽头，破晓晨曦展露头角，以黎明的辉光一点点驱散笼罩大地的黑暗。

远处街道里传来了畸变之子的刺耳哀嚎，魔女凋亡，那些由她能力诞生的魔物也將隨之消散。

精神错乱的市民们恢復神智，望著破损不堪的街道，面上带著释然与迷茫。

他们依稀记得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好在隨著初阳升起，梦中的恐惧也隨之消融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亚诺瘫坐在地上，疲惫至极。

他仰头望著头顶那棵贯穿府邸的巨树，心想，奥尔斯兰家今年的开销怕是要增加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