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寻常老奥斯一定要去捕鱼的,这几天倒是不见了人影。”
青铜罐里的鯷鱼乾渗出细盐,在修恩指缝间留下黏腻的结晶。
他叩响老奥斯家的橄欖木门好多次的时候,
房间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安静的仿佛是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退潮的码头空荡得反常,
那艘漆著蓝眼睛的柯拉比亚帆船,已消失整整七个潮汐。
“去盐渍集市看看。”
走在盐渍集市泥泞的小路上,
泥地在烈日下蒸腾著腐败海藻的气息。
踩过牡蠣壳铺就的小径时,修恩的亚麻长袍下摆沾满赭色泥浆。
这里到处都是形形色色的底层民眾。
蠕动著被雅典放逐的异邦面孔,腓尼基贩子肩上的铜秤滴著醃渍汁,色雷斯铁匠的皮围裙凝著氧化血斑,蓬头垢面的吕底亚女人正从陶罐里掏出发霉的紫色染料。
“这个世界还真是极端。“
修恩捏紧鯷鱼罐,
看著远处豪华的阿卡特亚城邦,
不由的有些感慨,这个世界的財富分配还真是极端啊。
或许老奥斯船舱里那些用蜜蜡封存的科林斯陶瓶,此刻正在某位贵族庭院里,倒出掺著珊瑚粉的葡萄酒。
“修恩,你最近收穫不错啊!”
海湾的咸雾里,老铁匠阿勒克·博斯,
向修恩打招呼。
看著眼前络腮鬍的铁匠,
修恩的记忆里,稍微想起了一些这个傢伙的事情。
阿勒克用珊瑚礁岩砌成的露天熔炉总飘著烤沙丁鱼的香气。这个左腿微跛的老铁匠年轻时用鯊鱼顎骨锻出第一把鱼叉,如今他的铁砧上堆满修补的青铜渔鉤与破旧船钉。
他的代表作是悬在铁匠铺上的“银腹链甲“,用银腹海怪的皮甲熔炼而成,却从未出售。
“赫斯提亚保佑,让我有了一些收穫。”
修恩依旧是那一副淡然的模样,
將所有的一切都归功於家里供奉的那位女神身上。
阿勒克也习惯了。
修恩的这个样子。
“你之前说的鱼叉,我给你打造好了。”
说著阿勒克,
將一柄青铜鱼叉递了过来。
修恩也是將一堆风乾的鯷鱼,递了过去。
既然老奥斯不在家,
那乾脆就先把鱼叉的尾款给交了,自己在海洋上没有武器,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神术的使用对自己来说,还是不太熟练。
大概有五十条。
毕竟在古希腊青铜鱼叉的製作材料包括青铜,这在古代是比较贵重的金属,需要锡和铜的合金。製作过程需要铁匠的技能和时间,所以鱼叉的价值应该比较高。而鱼作为易腐品,价值相对较低,但数量多。
(在《雅典鱼市泥板残片》记载的实用换算表上,
明確的有,1柄標准青铜鱼叉(1.5米长/三叉倒鉤/掺锡量8%)≈ 40-60条成年鯔鱼。)
因此修恩给出的五十条鯔鱼,
算是差不多的价值。
鱼叉的青铜倒鉤在修恩腰间晃荡,在卵石墙上刮出断续的磷火。
而就在修恩拿著鱼叉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了老奥斯的名字。
五个黑影蜷缩在晾晒章鱼的木架下,
不知道在说一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而修恩认出那个镶著骨制骰子的耳坠,
那个是赖科斯豢养的塞里福斯岛流亡者,总用灌铅的骰子决定渔汛期的保护费。
此刻他们喉咙里滚动的阿卡特亚的方言,正混著铜匕首刮擦岩壁的锐响。
“老奥斯....祭祀.....诅咒......”
修恩看过去,
只见青铜匕首在指间翻动时泛起病態的幽光。
塞里福斯岛流亡者虬结的肌肉撑裂亚麻短衫,脖颈处浮动的血管宛如勒拿沼泽蠕动的九头蛇。
“波塞冬的银鳞...月圆前夜...“
砂砾般的低语碾过修恩的耳膜。
巷口飘来腐烂的祭牲內臟气息,混著那人皮甲上经年的鯨油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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