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安静得可怕。
那种刚刚还热闹非凡,下一秒就只剩你一个活口喘气的安静。
夏林·托雷莫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个刚演完独角戏就被扔在台上的小丑,灯光刺眼,观眾......哦对,观眾刚才好像都领便当了。
他缓缓地,非常缓慢地转动脖子,试图让自己那有点僵硬的颈椎活动一下。
目光扫过地上的两具......不,是两摊曾经被称为同伴的物体。
波奇·铁砧,那个嗓门洪亮、鬍子拉碴、总是抱怨矿坑和前妻的矮人,如今像个破烂的血袋,瘫在冰冷的石板上,鬍子上凝固的暗红触目惊心。
艾拉·星语,那个身手矫健、言语刻薄、偶尔会在醉酒后流露脆弱的半精灵,此刻以一种扭曲的姿態蜷缩著,腹部那个骇人的窟窿仍在微微渗出组织液。
他往前挪了一步,很不幸,踢到了那个麻布袋子。
“叮噹。”
钱的声音总是这么悦耳,哪怕是沾著你队友温热鲜血的钱。
他低头,看著这个“处理费”。
【物品:简易空间袋(粗糙工艺)】
【容量:约200立方米(內部)】
【內容物:银幣 x 20】
【评价:一个入门级的空间储存物品,做工粗糙,即使对低级职业者来说也是罕见之物。讽刺的是,光是这个沾了你同伴鲜血的破袋子,扔到黑市上换的钱,大概够买你们三个十次的贱命。温馨提示:財不露白。】
夏林面无表情地捡起袋子,触感温热,份量十足。
“这算是......工伤补偿?”他小声嘀咕,试图扯动嘴角,却发现脸部肌肉有点僵硬。
算了,笑不出来就不笑了。
他走向波奇。
“老铁砧,你这体格,平时没少偷吃吧?”夏林嘟囔著,费力地將矮人扛上肩。
比想像中沉多了,像是在扛一头刚宰完的带毛野猪。
矮人的鬍子蹭在他脸上,冰冷又扎人。
“说好的『美人烈焰』最大杯最烈的黑麦啤酒,看来只能下辈子再请了。”
一步,两步。
从光滑的黑色石廊,回到那充满恶臭、湿滑泥泞的下水道。
光明到黑暗,洁净到污秽。
这落差感,简直比进入蜥蜴人还刺激。
放下波奇,转身,回去接艾拉。
抱起她的时候,夏林动作格外轻柔。
倒不是怜香惜玉,主要是怕零件掉一地,拼起来太麻烦。
“你说你,身手那么好,怎么就被那玩意儿钻了空子?”他嘆了气,“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胸大......咳,反应慢?”
血腥味和內臟的气味扑面而来。
夏林皱了皱眉,屏住呼吸。
“这味道,比你上次喝多了吐的还难闻。”
夏林来回搬运,像个任劳任怨的搬家工人,只不过搬的是尸体。
汗水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把两具尸体並排放在下水道入口,找了辆破独轮车,哼哧哼哧地把他们弄上去,再隨手扯了块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破布盖住。
齐活。
他靠在墙上喘气,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了。
“早知道这么累,刚才就该问问那位紫袍老怪,这遣散费......包不包搬运服务。”
天濛濛亮,长河城像个宿醉未醒的邋遢汉,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睁开眼。
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夏林推著独轮车,混在人流里。
车轮碾过石板,发出单调的“咕嚕”声。
草蓆边缘渗出的暗红色液体,在车板上留下蜿蜒的痕跡,散发著淡淡的却足以让靠近的人皱起眉头的血腥味。
路人投来的目光,大多是短暂的。
瞥一眼那独轮车和上面覆盖的东西,便迅速移开,仿佛多看一秒都会沾染上晦气。
他们的脸上,没有惊恐,没有怜悯,只有一种习以为常的冷漠。
在这个人命时常不如一袋粮食值钱的世界,死亡,尤其是底层冒险者的死亡,不过是城市日常运转中微不足道的一点杂音。
“哟,这不是托雷莫家的少爷吗?”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夏林抬起头,看到街边一个穿著体面、留著两撇小鬍子的男人正抱著手臂,用一种毫不掩饰的嘲弄眼神打量著他和他那辆破车。
那是他家道中落前,曾经一起廝混过的某个酒肉朋友。
“怎么?昨天又去哪个犄角旮旯捡垃圾了?嘖嘖,这回捡了两个大的……”男人身边的人发出一阵低低的鬨笑。
夏林没有理会,也没有停顿,推著车,一步一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没有人上来询问,没有人表示同情。
他们只是冷眼旁观,看著这个曾经的紈絝子弟,如今像个处理垃圾的清道夫一样,推著同伴的尸体,狼狈地走向城门。
城外荒地。
夏林找到一把被遗弃的铁锹,检查了一下。
【物品:生锈的铁锹】
【耐久度:11/25】
【杀敌数:1】
【评价:这是一把有故事的铁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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