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眼中泛起了复杂的神色,他心里明白,这些宗室子弟虽有诸多弊端,可到底是自己的子孙后代。
想当年,老朱出身贫寒,歷经千辛万苦才打下这大明江山,所以要是对这些子孙不管不顾,实在是心有不忍。
这一边是对子孙的舐犊之情,一边是对江山社稷的责任,朱元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朱棡看著满脸愁容、眉头深锁的朱元璋,再次发声劝道:“爹,您犯不著如此忧虑。”
“既然要彻底改变宗室规制,自然不会让子孙后辈饿死。”
“往后对宗室的规制,就是不再养那些无所事事的閒人,让他们能够从事其他產业。”
朱棡一边说,一边比划著名,“就比如放开科举限制,允许他们参与经商之类的活动,凭藉自己的本事赚银子,养活自己。”
“这样一来,就算是县伯之后没有朝廷爵位庇护,也能依靠田亩耕种过活,这总比您当年的处境要好得多吧?”
“反正总有一条出路,除非自己不爭气,要不然,饿不死。”
“而能饿死的,也不必在意,毕竟一个废物,何必惋惜?”
朱標见状,却是微微思索后,摇了摇头道:“爹的意思,其实我明白,那就是维护皇室的绝对权威。”
朱元璋对宗室的供养体系,实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权力棋局。
毕竟,在老朱看来,维繫庞大宗室的优渥生活,不仅是血脉亲情的延续,更是消除潜在皇权威胁的政治手段。
因为,老朱深知,汉代七国之乱、西晋八王之乱的悲剧,皆因宗室势力与朝堂力量勾连,最终酿成祸端。
因此,若放任宗室子弟参与科举、入朝为官,极有可能催生出“宗室+文官“的危险联盟,成为动摇皇权根基的利刃。
为此,朱元璋制定“二禁政策”,將宗室牢牢禁錮在封地之中。
这些金枝玉叶虽享有尊崇地位,却沦为空有头衔的“政治吉祥物“,既无法染指朝堂,也难以建立自己的势力网络。
在经济领域,朱元璋更是严防死守,严禁宗室经商从贾。
这也是老朱敏锐地意识到,財富积累往往是军事扩张的前奏,一旦藩王借產业之便私蓄甲兵,必將对中央政权构成致命威胁。
这种对宗室近乎严苛的管控,正是朱元璋“家天下“理念的极端体现。
意思也就是天下所有资源皆为皇权私產,唯有由皇帝亲自调配,才能確保朱家江山永固。
这种將整个宗室纳入权力管控体系的做法,既展现了开国帝王的雄才大略,也暗藏著对权力更迭的深深焦虑。
朱棡唇角勾起一抹带著几分不羈的笑意,轻轻晃了晃脑袋,目光中透著洞彻世事的锋芒:“大哥,我说过,世间秩序从建立之初就註定走向消亡。”
“爹纵然是开国雄主,能执掌这一朝乾坤,可谁又能保得住江山永固、皇统万世?”
说话间,朱棡又是抬手隨意一指殿外,似要將歷史长河中的兴衰更迭尽数囊括其中,“千防万防,终究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古往今来,哪朝哪代的帝王不想让基业传至千秋万世?”
“哪个不是费尽心思完善国策,妄图让自家血脉永远稳坐龙椅?”
朱棡踱步向前,语气愈发激昂:“可到头来呢?强秦二世而亡,盛汉也难逃覆灭。”
“就算是咱们老朱家的江山,难道就能真的跳出这歷史的轮迴?”
“与其用严苛规制將宗室捆成无用之辈,倒不如......”
话音戛然而止,朱棡站在宫门前,意味深长地看向朱元璋与朱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