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刻意夸张语气,
但“爆炸”两个字在这沉默封闭的空间里,仍然显现出了一种近乎残忍的白描,
其实这两人都明白,这话並不夸张。
席玉川点了点头,神情却没有变化,
仿佛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他看起来没什么意外,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很平稳,
只是指尖停顿了两秒,然后將那支笔放到了桌上。
“原来如此。”
俞安读懂了席玉川的迴避,
作为聪明人,
他並没有追问那个“核心”的事,
甚至完全避开了那个词。
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寧曼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
尤其在面对她自己定义为“补偿”的事时,总是毫不犹豫。
那次和席玉川见面之后,
她带著一种执拗的態度,
几乎是单方面地决定了他和温言的见面。
她没问席玉川愿不愿意,也没给他太多准备的余地,只是决定完之后再告诉他,
“我约好了,你们见一面吧。”
那语气像是在说,今天风不大,出去走走正好。
席玉川没有拒绝,
他只是点了点头,像往常那样笑著,没说好,也没说不行。
但实际上,从那一刻开始,
他整个人就陷进了一种漫长又折磨的困境里。
他不是害怕见温言,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见。
时间过去太久了,
长到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对温言的是不得已的赎罪,还是因为活下来的人只有自己,而开始恨上温言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看见温言,
他们还適合见面吗?
温言现在失忆了,別人告诉过他为什么会失忆吗?知道自己曾经害过他吗?
那,为什么会答应和他见面呢?
席玉川没有为任何一种情境准备好。
他只是站在那间会面室的门外,手搭在门把上良久,掌心微微发潮。
走廊太安静,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频率过快了,像他从前因为实验失败时的心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袖口包得很紧,手指藏在里头,不容易被人注意。
他一向把左边展现给外人看,那是还正常的手,是他为自己保留的一点体面。
门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他闭了闭眼,终於推开门。
温言就坐在桌边,侧著脸看著窗外。头髮比从前长了一些,肩膀还是那样瘦,
灯光柔和地打在他侧脸上,那轮廓像是从记忆里翻出来的旧照片。
听见门响,他转头看他。
席玉川忽然呼吸一滯,所有精心准备的,那些足够体面的开场白,
那些在深夜里反覆练习过的应对句式,全部被一眼击得粉碎。
他不知道该露出笑容还是平静地皱眉,
他只是站在那里,眼眶忽然酸了一下,像是有人往他眼睛里撒了一把海盐。
“……好久不见。”
他最终开口,声音低得有些发哑,
也不知是在对温言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温言的表情变得鲜活起来,他现在的穿搭不再像之前那样用很多种顏色,换了风格,
但性格依旧开朗,依旧招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