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群人眼里,他大概就是个疯子。
“你疯了。”俞安低声说。
“早疯了。”
席玉川偏头看他,纠正俞安的话,
“在这里呆久了,是个人都会疯的。”
俞安面色凝重,他们现在脚步不能停,
席玉川同样坚定拒绝了俞安要返回去找止血药的举动,
这次换成俞安在前面开路,他边走边不停地回头瞄著席玉川,
席玉川要被这个小孩儿逗笑了,语气轻鬆,给俞安保证,
“放心吧,我大概也能算半个医生,真没事,我心里有数。”
俞安对於席玉川的保证將信將疑,
席玉川沉默了一瞬,低头看向俞安,语气温和却坚定,重复到,
“我没事,真的。”
他的嗓音不高,在这狭窄昏暗的研究室过道里,却有种莫名的安抚力。
但俞安盯著他,却丝毫没有放鬆的意思。
席玉川的嘴唇白得发灰,像是泡在冷水里太久,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所幸这里环境不太明朗,看不到他苍白的唇色。
哪怕他说著“没事”,可席玉川现在连站得都不太稳,整个人像是隨时会倒下去。
俞安咬了咬牙,抬手搀了他一把。
后面几个实验体也互相搀扶著,终於穿过了最后那扇厚重的铁门,
伴隨著门板打开的“咔噠”一声,摇摇欲坠的门板倒下,
刺眼的日光像锋利刀片一样砍了进来,照得人睁不开眼。
外头一片混乱,地面满是灰尘与焦土残片,
到处都是奔跑的人,还有消防车的警笛声在远处嘶鸣。
俞安转头,一眼便看到席玉川的脸色变得更糟了,更加惨白的脸,
额角的汗珠像是冷凝的露,整个人像被暴晒的幽灵,要被阳光蒸乾了似的虚脱不堪。
“喂,你真的……”
他刚想说话,话音还未落下。
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从不远处传来,
一辆黑色越野犹如从空气中破浪而出,转角处一个乾净利落的甩尾,
四轮扬起尘土,在地上拉出一道锐利的半弧线。
车门弹开,驾驶座上的人还没摘下墨镜,声音先一步落进了俞安的耳朵里。
“上车。”
季眠来了。
此刻的季眠犹如天神下凡,虽然身上还穿著不合时宜的便装,
像是刚从哪场约会或酒局上直接过来的,袖口微卷,腕錶银亮,
原本惯常带笑的双眼,在看到席玉川的那一刻,笑意冷却了。
下一秒,他几步跨出车门,
绕过来毫不费力地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席玉川,像是早已预料他会这样虚弱。
俞安还没反应过来,季眠已经將席玉川往副驾驶里一塞,手法乾脆利落却又十分温柔。
“眠眠?你怎么过来了?”
俞安皱眉。
“刚好,俞安哥,这个问题我也想问。”
季眠头也不回地回了句,关门,踩油门,黑车瞬间飞驰而去,仿佛要將这一地狼藉远远甩在后头。
而车里,季眠一手握著方向盘,一手下意识地扣住席玉川的手腕,
確认他的脉搏依旧微弱却存在,眸色终於沉了下来。
“你要是跟我通气再晚点,你都能直接去投胎了。”
季眠此刻说话没那么好听,连语尾都裹著怒意。
席玉川靠在椅背上,闭著眼笑了一下,
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那你可得再开快点了,我感觉我现在已经在奈何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