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主?”
眼前身形傴僂的老道士鬚髮皆白,眼角深痕密如蛛吐,若非目光清明,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行將就木”四字。
事实上,前段日子,这位年逾百岁的老观主的確已经半截身子入了土。
那时的他基本不出房门,偶尔露面也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但在半个月前,死了一多半的老观主突然重焕生机,整个人的精气神高了几层楼不止。
本以为是迴光返照,但几天下来,才確信不用给他订棺材了——作为全国有名的贫困观,大家对於这事都很开心。
名为吕南州的老观主停在了徐辞的两步之外。
他朝徐辞点了点头道:“我来与你说件事。”
吕南州向来深居简出,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找上徐辞。
而不知为何,徐辞在他靠近后,有种说不清的怪异感觉。
“观主请讲。”
吕南州望著山门的方向,缓缓道:“可曾听过祭水大典?”
徐辞点头:“自然听过。”
对於这三十年一次的皇家祭祀典礼,本朝的道士应该没有不知道的。
“那你可知,大典除了京城固定的一套班底之外,还会从各地道观选出十人参加?”吕南州又问。
“倒是没听过。”
“嗯,没听过也属正常,毕竟一般情况下,它跟咱们这种小道观的確是没什么关係。”
“不过,”吕南州接著说道:“今年的祭水大典,我们飞仙观也可派一人参加。”
还有这种事?
徐辞心中对此有些疑惑,却也不好问出来。
而吕南州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说道:“这里面的內情,我之后会跟你讲清楚,现在你只需知道,飞仙观的这个名额,我考虑给你。”
徐辞当然明白,作为一个有度牒的道士,能参加这种皇家祭典到底意味著什么。
更何况,这还是极佳的下山机会。
於是他当即正色道:“弟子定不辱飞仙观之名...”
话还没说完,就被吕南州打断:“但事先我还得考校你一番。”
徐辞闻言,不仅面色未变,反而腰杆愈发挺直了几分。
毕竟在飞仙观这方小池塘里,他已经算是最大的那条鱼了,自然不怕什么考校。
“观主,这考校...何时开始?”
“就在今晚。”
这么快?
徐辞有些惊讶。
“弟子不用准备一二?”
“何须准备,反正结果已定,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吕南州说这话时,睨了徐辞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
“没问题的话,你晚上来我房中一趟。”
“是。”
一阵轻风吹过,大殿檐角上的铜铃“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吕南州將头稍稍仰起,微闭著双眼,似乎在感受风的气息。
“今日天气不错,可莫要辜负了。”
拋下这句莫名奇妙的话,老观主就转身慢悠悠地离开了。
徐辞待他走远,便將双手负於身后,仰首望天,想像著山下的风景。
但想著想著,就不由地咂了咂嘴。
“成天馒头配白粥,確实少点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