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撬不开裴桑枝的嘴,永寧侯便不再討嫌。
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抬手轻轻一挥:“今夜这般忤逆之举,念在你这些年確实吃了不少苦头,为父暂且不予追究。但记住,下不为例。”
顿了顿,又沉声补充道:“至於明珠改名一事,既然已经依了你,往后便莫要再处处与她为难了。”
“还是那句话,权衡利弊、纵横捭闔,最忌讳感情用事,绝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得不偿失之事。”
裴桑枝敛起了一身的尖刺,乖顺道:“父亲教训的是。投桃报李,女儿也会在祖父面前替父亲美言几句的。”
永寧侯一噎。
这话听著可真是彆扭。
“你……”永寧侯搓了搓,结结巴巴道:“你能不能告诉为父,究竟是如何说服駙马爷下山的。”
裴桑枝信口胡诌:“不曾苦口婆心的说服。”
“祖父一见我,便觉我颇有清玉殿下当年的风采,直言必会护我周全,做我扶摇直上的靠山。”
永寧侯哑然。
“真的假的?”
裴桑枝郑重其事的頷首道:“千真万確。”
“父亲若心存疑虑,不妨亲自去向祖父求证。”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她给自己脸上贴的金,怎么了!
永寧侯訕訕:“那倒也不必。”
尷尬之余,又觉心潮澎湃。
駙马爷要做桑枝扶摇直上的靠山啊。
那,桑枝攀上高枝儿还远吗?
这下,永寧侯都有些看不上人丁稀薄荣国公府了。
裴桑枝淡笑著:“父亲若再无其他吩咐,女儿便先行告退了。”
“去吧。”永寧侯温声道。
声音里夹杂著隱晦的热切和期盼。
庄氏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等裴桑枝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永寧侯幽幽嘆了口气。
明珠改春草,他该如何向成府交代。
又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
成府。
清静古朴的竹楼里,灯火幽幽。
发须皆白却又精神矍鑠的成老太爷,盘腿坐在蒲团上,神色淡泊的翻看著案头堆著的几卷《黄庭经》。
对面,跪坐著正值壮年的成尚书。
“父亲。”身居高位的成尚书,此刻却神情拘谨,肩膀绷的紧紧的。
成老太爷缓缓闔上泛黄的《黄庭经》,声音不高,字字清晰道:“裴余时下山回府了?”
成尚书恭恭敬敬:“回稟父亲,裴駙……”
“裴老太爷。”成老太爷抬眼,厉声道。
成尚书闻言心头一凛,慌忙將身子伏得更低,额头几乎触地:“儿子已派人查实,此番是那与明珠错换身份的裴四姑娘亲自前往佛寧寺,將裴老太爷请下了山。”
“搭乘的还是荣国公的马车。”
成老太爷拖长了声调,凝眉问道:“哦?竟有此事?”
“可曾探听明白,那裴四究竟用了什么说辞说动了裴余时。”
成尚书面露苦色:“父亲,有清玉大长公主留下的暗卫日夜护卫裴老太爷左右,儿子派去的人实在近不了裴老太爷的身。”
一语毕,成老太爷脸上的淡泊消散的乾乾净净。
深深的指痕,留在了《黄庭经》的书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