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傅时砚撩开头顶的经幡,从佛像后走了出来。
他眼神复杂的看著垫子上的人,开口时虽是和平时別无二致的嘲讽,却莫名多了几分怒意。
“求佛祖保佑你,不如当场还击来得更实际一点吧?”
江雾惜一怔,假装惊讶。
“傅先生,您怎么在这儿?”
傅时砚挑眉,“陪奶奶来上香。”
老太太每月十五都是要来这边上香的,但傅时砚从没陪过。
江雾惜故意给老太太透露这个月十五自己也会来寺庙,只是赌一把,没想到傅时砚真的过来了。
自从上次酒店回去后,楚放对她看得很紧,而她也一直没找到机会重新联繫上傅时砚。
她料到今天会在寺庙遇见傅时砚,但没想到他就在这里还旁观了刚刚的一切。
江雾惜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此刻,她不再看傅时砚,而是双手合十,看向佛像回答他:
“我没有请神佛保佑我。”
“那你求的是什么?”
傅时砚目光深深的定在她身上,素净的一张脸,低垂著眉眼时,难掩柔弱。
“我求神佛宽恕我。”
傅时砚闻言皱眉,“我刚刚没看错的话,你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他冷嘲道:“求神佛宽恕你任由別人践踏,自轻自贱的罪吗?”
江雾惜微微一笑,不与他爭辩。
她走到傅时砚面前,把手机递给他。
“能请您留个卡號吗,那八十万我会一分不差的还给您。”
傅时砚嘴角扯出讥誚的弧度,正想说什么,垂眸的一瞬间看见她淤青的手背和通红的指尖,顿时眼神变冷。
“有必要吗?”
他莫名升起一股衝动,冷声说:
“为了还清债务甚至甘愿被人踩在脚下,实际上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有规划过。你这个学歷,放在任何一家公司,两年后薪水翻倍,但你却只顾眼前的利益,没有长远的目光,任由自己下坠。”
傅时砚盯著她手背上的伤,眉心不自觉紧皱。
“江夕,別把自己搞这么狼狈行吗?”
江雾惜却笑了。
“我也想去体面的公司工作,过著和別人一样普通但难得的生活....可是傅先生,你以为两年很好熬吗?”
她走近傅时砚,仰头与他对视。
“我住的地方没有玻璃,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要债的人进不来只好从外面砸玻璃,修好就砸烂,修好就砸烂,最后我乾脆不管了,反正最后也会被砸烂。
我是目光短浅,因为我每天睁开眼想的是今天怎么活下来。
不是明天,不是下个月,更不是明年。”
傅时砚听完似难以忍耐,连音量都提高了,几乎没有气口的低吼道:
“所以为什么要逞强?给你钱拿著不就行了?”
“因为我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尊严,很难理解吗?”
江雾惜作势收回手机,把脸別向一边,掩饰泛红的眼眶,像是无法承受似的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们每次遇见好像总在吵架....今天算了,下次请您务必打给我,我会提前准备好钱。”
说完,她不等傅时砚反应就转身离开。
钱是不可能还的。
至少在拿下傅时砚之前她不会还。
不然她还怎么有藉口跟他拉拉扯扯下去?
江雾惜走出殿外,背对著金身大佛,这一刻没有人看见她眼底的冷冽。
跪在那里许的愿此刻迴荡在天地之间——
请佛祖宽恕我,並不要试图超度我。
我知道自己会下地狱,到时候,我一定会拉上所有害过我的人,一个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