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將酸梅汤一饮而尽。面对北川平,他没有了那么多的提防,而是感嘆道:“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人。两年前,我做了一件错事……”
“当时我的孙女和忠念两情相悦。但她早已在我的主持下和大寺的继承人订了婚……婚姻大事,怎能由著她胡闹?”
“后来,她打算和忠念私奔。”他低眉,“为绝其心,我縊死了忠念。”
“忠念啊忠念,你为何不忠?你若忠於我,忠於山泥寺,就该自觉放弃的,可惜了……多好的孩子啊。”
不用北川平引导,他借著酒劲把这两年憋在心里的事一股脑的道出:“我想了个法子。把瀑布水灌入思过房,坐著皮划艇把忠念掛到横樑的中央去。”
“横樑和小窗上有著积灰,如果是把死人搬上去,定然有剐蹭。”
“然而自縊,只需要把绳子掛上去,然后纵身一跃就是了。”
“我借著水势把他的尸首掛上去,隨后一斧子在木墙上砍了个洞,水流倾泻而出……”
“果然不出我所料,警方判断忠念是自杀的。”
“但既然如此,天狗又是哪来的说法?”北川平不解。
“天狗……”老和尚打了个寒战,“这片地区向来有天狗的传说。”
“我借著这件案子造势,本寺的名气越来越大。然而,就在忠念死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
“我来到思过房,透过高处的小窗。”
“赫然发现,月光之下,山崖之上,那个巨大的人影。”
“我慌忙叫来三个徒弟……那时,秀念还没入寺。然而再次赶到那里之后,那个身影却不知所踪。”
“有徒弟说是天狗,也有徒弟说是忠念之魂……总之,心下难安的我,从那以后,每逢月圆之夜就会为忠念诵经。”
“后来呢?”北川平听得入迷,不禁催促。
“每逢诵经之日,我都会在不经意间瞥到那个人影,但你的师兄们却都说没见过。”
“后来,那个人影出现的频次越来越少……直到秀念入门。那个人影,只零星出现了几次,之后便再也没出现过。”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著说道:“不过我还是心下难安。於是乎,还是照常诵经。”
“但今日,我觉得也该放下了。无论如何,两年过去,我想也足够……”
“不够。”
沉闷的声音传来。
“谁?!”天永住持骇然转身。
惊雷炸响,电光闪过之间,高大的人影踩著木屐,立在窗沿之上。
淒风苦雨在他的背后倾泻而下。巨大的蓑衣笼罩著他的身体,红色的天狗面具下传来闷雷一般的低语:“僧侣……杀无赦!”
“啊噫噫噫噫噫——天……天狗?!为何?”
强烈的恐惧之下,天永住持悄悄的失禁了。
莫非,是我借天狗之名牟利,引起了天狗大人的不满……?
然而,巨大的衝击让他的身体宛如冻结,他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吐气声。
北川平却看出,这並非天狗,只是戴上了天狗面具的人!
天永住持固然可恨,但也该接受法律的制裁,而非被一个藏头遮面之辈不明不白的杀死!
“天狗”右手从蓑衣內缓缓抬起,只见他倒提著一柄胁差。
隨著一声惊雷,他俯身,朝著瘫软的天永住持一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