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定,夜色已深。秦大安挑了一个最小的陶罐,亲自舀了满满一罐的蜂蜜,又用油纸仔细包了一小块滤净的蜂蜡,塞给秦思齐:“齐哥儿,这个你带回去,给你娘尝尝鲜!告诉她,这是她儿子挣来的!剩下的蜜,咱好好放著,明天一早就动身!”
秦大安怕他抱不动,就叫秦思文帮忙抱著,送回去:“嗯!谢谢大伯!”到门口,思文就把罐子递给了齐哥儿就跑了回去。
自己推开院子门,母亲刘氏正缝补著衣裳。她抬起头,看著回来的儿子:“齐儿,回来啦?饿不饿?锅里还有半块饼子……”“娘!你看!”秦思齐像献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將怀里的陶罐捧到母亲面前,揭开盖子。瞬间,那浓郁甜香充满了狭小的空间。
刘氏惊讶地看著罐子里的蜂蜜,又看看儿子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和一丝骄傲,愣住了:“这……这是……”
“娘,这是蜂蜜!”秦思齐的声音带著雀跃,將今天如何发现蜂巢,如何与大伯、堂哥们合作取蜜的经过,飞快地、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讲到被蜂蛰的疼痛时,他下意识地缩了缩左手,讲到发现巨大蜂巢时的狂喜,讲到浓烟滚滚中大伯攀树取蜜的惊险,讲到滤出这纯净蜜液的满足……小小的脸庞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刘氏静静地听著,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化为骄傲。她伸出手指,沾了一点点罐沿的蜜,放进嘴里。那甘甜在舌尖瀰漫开,带著山野的芬芳,一路甜到了心底最深处:“娘的齐哥儿…长大了,有本事了…这蜜,真甜…”
“娘,这点您留著慢慢吃,润润嗓子也好。”秦思齐依偎在母亲怀里:“大伯说了,明天带我和思文哥、思武哥去趟县里,把这蜜卖掉一些换钱。剩下的,咱再好好打算。”
刘氏抚摸著儿子的头髮,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温柔的叮嚀:“好,好!去县里,跟紧你大伯,万事小心……”
鸡鸣三遍,天色还是一片蟹壳青。秦大安家院门“吱呀”一声打开。秦大安背上一个大背篓,里面用厚厚稻草仔细垫好,稳稳放著五斤装蜂蜜的陶罐。秦思文和秦思武也各自背了个小包袱,里面装著乾粮和水。秦思齐则空著手,紧紧跟在秦大安身边。他换上了自己最乾净、却依旧打满补丁的一身旧衣,小脸洗得发亮,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旅程的紧张和期待。
“走!”秦大安低喝一声,率先迈开大步。四人踏著清晨冰凉的露水,走上了通往恩施县城的土路。
恩施县,不过是大丰朝版图上一个不起眼的下等小县。若非倚靠著波涛滚滚的长江,得了几分水路的便利,恐怕连个像样的镇甸都算不上。道路崎嶇,儘是黄泥和碎石。秦大安背著几十斤的重物,脚步沉稳有力。秦思文和秦思武年轻力壮,也走得飞快。只有秦思齐,人小腿短,开始还能跟上,走了小半个时辰,便有些气喘吁吁,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齐哥儿,累不?大伯背你一段?”秦大安放缓脚步,关切地问。
“不累!我能行!”秦思齐倔强地摇头,咬紧牙关加快了步伐。他不想成为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