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项链散发著微光,緋露诺缩在被子中,却始终没有困意。
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少女看著床头空荡荡的零食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翻滚。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穿上了羊绒的披肩,推开了房门。
深秋的伯爵府泛著凉意,走廊的窗户微微开合,微风吹拂著緋露诺的裙摆,月光洒落,眼前的黑暗被拭去,借著光亮,缓缓向前走去。
走廊两侧的装饰与曾经的记忆一模一样,侍女將府內打扫的一尘不染,曾经那幼小的少女赤著脚在走廊里奔跑,身后跟著担忧地叮嚀。
緋露诺眼眸低垂,她长大了,也长高了许多,曾经蹦跳著都触摸不到的灯饰,如今她伸出手就能碰到。
緋露诺並不是一个喜欢缅怀过去的人。
可是她觉得,这个世界仿佛所有人都將她的母亲忘却了一样,她留下的痕跡越来越少,甚至自己记忆中她的模样都开始变得模糊。
一瞬间,她的心中生出了些许惶恐,也许某一天,一个人活过的证据將被时间完全抹削,然后凭空消失,在世界上留不下任何痕跡。
緋露诺闭上眼,倚靠在墙壁上,缓缓坐下。
在她的眼前的瓶中,侍女插上了束,並非是母亲喜爱的鳶尾,那只在春夏盛开,如今早已开败。
那是白色的,緋露诺不知道的名字,她只知道那很好看,味道很香。
於是,她伸出手,拈起她认为最漂亮的一株,放在鼻尖轻轻嗅著。
少女闭上眼睛,最后的余光却看到楼外的坛中,有一道人影。於是她悄悄蹲下身,露出半个脑袋,偷偷望去。
那人影在坛附近反覆踱步,偶尔会停在某处,然后驻足一段时间,或站立或蹲下,偶尔仰起头,看向二楼那拉上窗帘的房间。
緋露诺隱藏得更仔细了,她顺著那人影的目光,看向了他所看的方向——
自己的房间。
那人影有些犹豫,似乎总下不定决心,与緋露诺记忆中的“他”完全不同。
其实,她在第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影。
那是自己的父亲,多克伯格的伯爵,那位勇敢果决的领主,此刻却像在自己拉扯自己一样,反覆在坛处徘徊。
在良久的挣扎后,那人影最终还是放弃了上楼的打算,他望著月亮注视了短暂的时间,转身离开。
前往的方向並不是伯爵府。
緋露诺有些好奇,她探出身子,在窗前望著伯爵的身影,好奇地想著父亲会前往哪里。
她急匆匆地抓起裙摆,奔跑在府邸的楼梯上,快速来到府邸的门前,推开屋门,悄悄尾隨著父亲。
跟隨著伯爵的身影,緋露诺一直保持著距离,她穿过庭箱,踏过石桥,行走在静謐的小路上。
隨著行走的距离越来越远,少女似乎意识到了父亲所要前往的地方。
她的脚步逐渐变慢,不再刻意跟隨,而是自己一个人慢慢地走著。
直到穿过一处茂盛的树林,她才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处山崖,鬱鬱葱葱的植被生长著,蕴含著凉意的秋风拂过,开的没有几株,如今的时节不到,春夏的这里最是好看。
緋露诺看到父亲穿行过一株株植被,踏著被修建的小路,来到了一座石碑前。
塞西莉亚.海因里希。
緋露诺低著头,她不用去看,就知道石碑上雕刻著什么。
因为那是她母亲的名字。
伯爵温柔地半跪在墓前,像是一位征战归来的骑士,他的身躯挺拔,可在月光下,鬢角的髮丝已经开始发白。
伯爵抚摸著墓碑,擦拭著上面的灰尘,灰尘不多,被打扫地很乾净。
他只是想抚摸墓碑上自己爱人的名字。
“塞西莉亚,我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
伯爵的眼神变得很温柔,像是妻子还在世时,温柔地倚靠在他的怀中。
耳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打扰了他们美好的画面,女人眉眼柔和,抱起啼哭的女婴轻轻拍抚著,自己伸出手臂,將母女二人一同拥入怀中。
美好的画面破碎,入手的,只是雕刻著名字,冰冷的石碑。
伯爵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单膝跪地,自责地说道:
“塞西莉亚,今天是緋露诺的成年礼,时间过得真快,曾经那么小只,仿佛一触即碎的幼儿,如今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十八年了啊。”
“我本想著为她准备一场盛大的成年礼,但是图泽帝国派出了边境斥候的军队探路,我又一次食言了。”
伯爵缓缓说著,他直视著眼前的墓碑,双手握拳,狠狠地打在了地上。
“我想要向她道歉,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可不可笑?我作为一名父亲,却连对女儿说『我很爱你』这句话都说不出口。就像你还在的时候,总是想让我诉说爱意,可我却总糊弄过去,说著这种煽情的话骑士可不能多说......”
“人总是在一个泥潭中走向另外一个泥潭,在一处错误中继续著另一场错误。”
“我想要像普通的父女一般,每天都看著緋露诺长大,將小小的她放在肩头,感受著她的重量在慢慢成长......可是,我没做到。”
伯爵低垂下头,轻声说道:“身为多克伯格的领主,就要履行身为领主的职责——我不止一次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试图消去心中的愧疚感,可这只会让我更加愧疚,我不断地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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