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面露不悦：“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没见有贵客在么？”

那村民却急声道：“道长恕罪！实在是那头犟牛又在祸祸人，小人这才慌了神！”

姜桓闻言，眸光微亮，转向里正：“老丈，他所言的犟牛，莫非就是那春牛？”

里正苦笑頷首：“原想待二位道长安顿妥当，明日再去探看。既是它又生事端，只好劳烦道长辛苦走一趟了。”

姜桓欣然起身：“无妨，且去看看。不过我观贵村人杰地灵，气象清正，不似有妖氛为祸，想来那春牛应当並无害人之意。”

阿青、阿翠见他要走，连细点也顾不上吃了：“阿桓！我们也去！”

姜桓望向邓光鑫：“那便有劳师弟，帮忙照看一二了。”

席间眾人起身，簇拥著两位太乙观道人，隨里正往张老五家行去。

隔得老远，便听得一声声斥骂传来：

“蠢牛，滚开！老子才不怕你！”

“挨千刀的！等立春鞭牛，看老子不狠狠抽你，出这口恶气！”

姜桓放缓脚步，暗中运转句芒法相，凝神观照。

但见前方一户人家屋顶之上，有湛湛青气匯聚，化作一头小牛之形，正不断衝撞著一缕凝而不散的灰雾。

那灰雾时而弥散，时而又聚成一条小蛇虚影，狰狞吐信，凶戾异常。

“道长，怎不往前走了？”里正焦切问道，“可是那牛有异，需备下法事才能降伏？”

姜桓眉峰微扬，展顏笑道：“诸位且放宽心！贫道以望气之术观之，这春牛灵性清正，应无恶念。”

言罢，他当先一步，向那牛、蛇虚影笼罩下的瓦房走去。

听他此言，桑林坳村眾人心头大石落地，议论声起：

“我就说吧，那牛就是闹腾点，又不伤人，隨它去得了。”

“是啊。过两天就得被鞭碎了，心里有气也正常，让它撒撒气嘛。”

“它咋不去別人家，专找这几家？难不成……真做了什么亏心事？”

姜桓摇头失笑，步履加快几分。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张老五家门前。

但见一排三间的青砖瓦房，中为堂屋，左右是臥房，东侧还砌有猪圈与小厨房。

在这乡野村落中，这已算殷实之家，毕竟周遭尚有不少茅舍、木屋。

此刻，一头栩栩如生的大青牛，正在张老五家堂屋內打转耍赖，死活不走。

此牛显非凡物，乃以桑柘木为骨，五色土敷身，青宣纸为皮囊塑就。

在姜桓看来，牛的塑形技艺有些粗拙，偏偏此牛周身灵气盎然，竟似真有精魂附体，活了过来。

它不时作势衝撞，虽未真箇碰壁伤人，却也逼得欲驱赶它的张家人手忙脚乱，东倒西歪。

张老五和老父狼狈地左支右絀，口中犹自骂骂咧咧。

其老母与媳妇立於门外，满面愁容，手足无措。

唯有两个两三岁的娃娃看得拍手雀跃，咯咯直笑：“牛牛好厉害！哇！顶它！踩它！”

气得张老五回头怒喝：“两个小兔崽子！没瞧见你爹快累趴了！回头一人一顿竹板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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