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几人眉心縈绕不散的阴翳,正是气运反噬、霉运缠身之兆。除了段老六因平日积德尚存一丝福相,其余几个……怕是大难將至。
暂且按下此事,姜桓便去寻里正,商议那春牛之事。
往年,村里只举行“舞春牛”的民俗,一般只需一尊春牛,於立春前放在村口,待立春当日取来“舞”便是了。
但今年官府將“鞭春牛”仪式下放,允各村降低规制自行举办。这一来,便需多费些工夫准备。
“道长请看,”里正指著村口那头木骨泥身、青纸为皮的牛,“这便是前番显灵帮忙的那头春牛了。”
他面带难色:“按旧例,它是要在鞭春牛时打碎的。可如今它既已通灵……您看,是不是换一头?”
“横竖六个村都备了春牛在村口摆著,隨便哪一头都使得。譬如大河坪村那头……”
姜桓以句芒法相观照,见牛身並无异状,便摆摆手:“不必更换,就是它了。鞭碎春牛,本就是祭仪本分,亦是成全它一场功德,於它有益无害。”
“况且依我看,昨日並非此牛自身通灵,而是有天地间的清灵之气依附其上显化。换哪一头,结果都一样。”
这等事,自是太乙观的道长在行,里正连忙应下。
姜桓看向牛腹:“这里头填的,是配齐的五穀?还是仅有稻米?”
里正摇头:“按老规矩是该凑齐五穀的。可去年遭了旱,眼下粮价仍居高不下……实在凑不齐,只填了些稻穀並红米进去。”
姜桓略一沉吟,从储物袋中取出一袋穀物:“我既来襄助,也当凑个份子。便用我这『玄稷五穀』替换吧。”
里正解开布袋,只见青麦如翡翠,白谷似凝霜,赤黍若丹砂,玄豆比墨玉,黄稷透金辉,不由惊呼:“呀!这……这是仙家宝贝啊!”
姜桓莞尔:“不过是些山间寻常吃食罢了。老丈你应当也听说过,玄稷天尊培育五穀的传说。这便是那玄稷五穀了。”
里正自然听过传说,亲眼得见却是头一遭,咂舌不已:“道长们平日就吃这个?真真是仙粮!我们这些凡人若能尝上一口,怕不是要延年益寿哩!”
姜桓闻言,忽想起怀垣师叔曾提过一事,低语道:“或许……真有那么一日也未可知。”
玄稷司似乎就在做这件事,藉助一种不入流的灵植“清灵草”,改造普通土地为“灵田”。
届时,百姓便可自行广种玄稷五穀,无须修士耗费心力培育。若如此,说不定还真有“人人如龙”的一天。
“道长?”里正见他出神,轻唤一声。
姜桓回过神来:“另有一事,需各村相助。”
里正心知是为蛇灵之事,立刻应道:“您儘管吩咐!桑林坳上下定当尽力!”
姜桓便道:“后日舞春牛时,烦请將路线稍改,绕行后山一趟。我欲借春牛所聚的灵韵,辅以简单祭仪,试著点化那蛇灵残魂,看能否唤回它些许清明。”
里正拍胸脯道:“成!全听道长安排!这也是替我们村了却一桩心病!”
姜桓遂与他细细说明了后日仪程需改动之处。
诸事议定,姜桓正待告辞去准备祭仪所需,里正却一把拉住他袖口:“道长且慢!老汉……还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