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巳时,日头升得老高,便有族老来请:“道长,该鞭牛了。还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哩!”
姜桓整肃衣冠,带著邓光鑫並两只小蚁:“那就过去吧。”
村口处,春牛旁,已经围了许多村民。大家按辈分、年纪站好,眼中跃跃欲试。
“咦?有两头大笨牛!”阿青在邓光鑫肩头惊咦。
其中一头春牛,还如之前一样。另一头则將四蹄、胸腹拆卸下来,只余一个头背身。
“另一个是用来舞的,就跟舞狮子一样。”邓光鑫解释道。
阿翠好奇:“狮子,又是什么?”
见人已到齐,里正用力咳嗽一声,示意眾人肃静。
他先是一番致辞,从去岁大旱,到太乙观道长祈雨,再到今年朝廷开恩,允九江郡各地自行举办鞭春牛。
如此,说了足足两刻钟。
村民们作为亲歷者,听得热血沸腾。阿青和阿翠两个,却有些昏昏欲睡。
最后,里正意犹未尽地停下,將姜桓请到春牛前:“下面,便请姜道长,首鞭春牛!”
这便是前日,里正所言的“有事相求”。今番鞭春牛,毕竟是六村合办,谁来开这个头,委实不好处置,不如请姜桓这个求雨功臣来。
姜桓抬手,清风拂过,附近柳树微微摇曳,落下六根芽叶初萌的柳条,正正好降到姜桓跟前。
他復又从里正手中,接过半丈簇新的红布,从上到下,將六根柳枝细细裹好,这才来到春牛前。
若是官府鞭春牛,一般用五色鞭,放到村里降下规制后,便改用红布裹柳鞭,避免僭越。
“吉时到!鞭春牛嘞——”里正拖长了尾音。
姜桓高高举起柳鞭,朝著那牛头鞭打:“一鞭,风调雨顺!”
在场村民便齐齐高呼:“一鞭风调雨顺!”
伴隨著村民对农时最朴素的祈愿,红布柳鞭上似有灵光流转,重重落到春牛身上。
“哞——”隱约中,似有牛声响起。
姜桓以句芒法相观照,只见天穹之上,一道清气落在春牛头顶。
这牛,仿佛一下子通了灵性,活了过来,原本无神的眼珠子,竟然在转动。
桑林坳村山头,一个灰布衣、黑布鞋的老头,起了个简易的法坛,正在那念念有词。
旁边站著两个童子,一个像是没睡醒,一个则满脸纠结地咬手指。
“师父,我们真要下雨啊!”咬手指的那个欲言又止。
老头哼了一声:“我都不计前嫌给做春牛了,他们却请別人来首鞭,简直岂有此理!不给他们一个报应,如何知我章某人的厉害。”
童子道:“他们来请您哩!你自己躲山里去了呀!”
老头哼得更重了:“那也是他们心不诚!若诚心,不会去山里找我吗?”
童子:“可那个道长,是太乙观来的呢。您平日里不是说,不要去招惹那的道士嘛。”
老头摇头晃脑:“我下我的雨,他鞭他的牛,又不妨碍。我又没伤天害理,他太乙观管得著嘛?”
童子还要再辩,那边村民已经在高呼:“一鞭风调雨顺!”
“嘿!我让你风调雨顺!这就给你一场风雨!”说著,老头施展法力,引动简易法坛。
“乌云聚!恶风来!淫雨落!”
三道好不容易画好的黄符,避开姜桓的视野,直衝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