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的病房里散落著很多人偶肢体。
鲜艷的血色凝固在地板上,医用仪器特有的消毒水味混杂著糜烂的腐臭,直往人鼻子里钻。
赵瑜吟趴伏在翻倒的药品架后,被凌乱黑髮遮挡了一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她呼吸急颤,死死盯著开了一条缝隙的病房门,仿佛下一秒,那里就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
【副本“人偶病栋”已通关,传送门关闭倒计时05:09,请玩家儘快前往回归通道处,返回个人空间,领取通关奖励。】
系统催促著她。
可赵瑜吟知道,自己恐怕来不及赶过去了。
这局游戏,她和所在的小队只完成了最低级的通关成就,核心鬼物仍然在病栋中游荡,此时此刻,鬼物绝对不会放过唯一还身处副本中的她!
“嘻嘻嘻……”
走廊里传来小孩的嬉笑声,它们吧嗒吧嗒奔跑著,由远及近。
“找呀找呀找朋友……”
稚嫩的空洞童声变调歌唱著,在赵瑜吟的颤抖中停在病房前,一只死白色小手扒住门框,缓缓推开门。
吱呀——
黑色的发顶缓缓探出,一颗人偶脑袋带著夸张的笑意伸了进来,它关节艰涩生锈地响动,殷红上下嘴唇碰撞著,发出孩童的声音:
“找到一个好朋友!”
赵瑜吟瞳孔紧缩,她发出一声呜咽,徒劳地想要站起来,破损的护士服在地上的血污中刮蹭,但都只能给她带来更大的痛楚。
因为她的胳膊和小腿,都已经被她的队友亲手洞穿,死死钉在了地上。
怪异的孩童人偶走了进来,缓缓向赵瑜吟靠近。
它身穿医院中常见的制式病號服,手里却拿著一把巨大的注射器,除了那颗偽人似的塑胶脑袋,暴露在空气中的其他皮肤深浅不一,从不同人身上撕扯下来的皮肉被缝线草率地缝合在一起。
尖锐的针管顶端还残留著属於其他玩家的污秽液体,隨著脚步一滴滴碎裂在冰冷的瓷砖上。
赵瑜吟的挣扎逐渐激烈,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悲泣,失控,咒骂,直到嗓音嘶哑,才意识到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她……要死了。
死在鬼物的注射器下,成为满地塑胶碎肢的一员。
针尖已经悬於她的头顶,赵瑜吟忍不住哀吼起来,尖锐的刺痛在头皮上铺开,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走马灯。
赵瑜吟发现自己的一生什么价值都没有留下,现实里,她志得意满地毕业,马上就被残酷的职场当头一棒,直到被拉进“惊惧游戏”时,她还在漆黑一片的办公楼里被迫加班。
游戏里,她靠自己活过了新手副本,被一个老牌队伍看中招入,本以为好运来临,没想到,那些人根本没有把她当做队友。
她只是一个在必要时被推出去吸引鬼物,为其他人爭取时间的……
“炮灰。”
一个男人的声音轻轻响起,和她心中的怨词不经意间重合。
赵瑜吟茫然了一秒,愕然抬头,却发现鬼物定立在了原地,要命的注射器没再寸进。
病房的正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面穿衣镜,一个青年模样的人影静静坐在镜中,看不清面容,脚下蹲著一只诡异的绿瞳黑猫。
而镜中映射出的她,护士服散开大半,四肢洞穿,血泪混杂,狼狈、恐惧、惊愕,而且愤怒。
像一个匍匐在神明脚下的祭品。
冰冷的系统提示头一次呈现出暗红色,宛如恶魔的低语:
【你已被■■■注视】
【san值下降中】
这一瞬间,赵瑜吟的大脑仿佛被一双手狠狠捏塑,她感受到了更大的恐怖,一个概念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镜中的身影,是比鬼物更加邪恶可怕的、无法理解的存在,只需这一眼,某种难以名状的污染就已经深深烙印上了她的灵魂。
怎么、怎么回事?
在浑噩中,赵瑜吟下意识想起,那些高等玩家常说,副本里最危险的不止是鬼物,还有来自各种可以被称为邪神的未知存在的污染,一旦沾染,下场通常是变成邪神的狂信徒,疯狂、畸变,成为怪物,连死亡都是解脱。
难道她遇上邪神了吗?
在这种时候?
“这就是我的■■■■?”
她听见镜子里传来青年般的声线,话语间隱约有些疑惑:“一个轻信於人的可怜虫,也能算得上■■吗?”
她惶然低下头去,鼻腔里明明还充斥著熟悉的腐臭,可周围的一切却都好似不那么真实。
是啊,她就是一个愚蠢的可怜虫。
上一秒她还欣喜於通关,下一秒就被队长钉在这里,作为拖延人偶鬼物,让其他人顺利逃往传送门牺牲品。
而在此之前,她竟然一直觉得自己找到了很好的小队。
现在那些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她在这里挣扎。
面前的邪神也觉得她可笑吧?
“真是屈辱的死法。”那未知存在低低笑起来,“但你的队友们一定很感激你,在最后的时刻,你捨己为人,彻底为他们铺开了逃生的路。”
“你,不想为他们回报些什么吗?”
赵瑜吟不知道邪神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蛊惑她,她本应按照老玩家们所说,闭口不言,防止被邪神渗透更深。
可现在,她瞳孔震颤,思绪不自觉跟上了邪神的低语。
队友们看她如看尸体的轻蔑目光於记忆的深处清晰浮现,利刃撕裂肌肉刺穿骨骼的剧痛也仍在己身,她凭什么要被利用到死,只为了那些虚偽小人能活!
回应了邪神就会成为疯狂的信徒……那究竟又怎么样呢?
如果邪神能为她报仇,自己为什么不能將邪神当做信仰去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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