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
握住玉牌的瞬间,她正在接触可怕的污染。
夏壬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本该找藉口拒绝这枚污秽之玉,可仅仅注视了它两三秒,难受的感觉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她恐惧的亲切感。
不想扔掉……
不想拒绝……
戴上吧,戴上吧。
回过神来时,夏壬已经將玉牌吊坠掛上了脖子,当冰冷的触感印於胸口,夏壬瞳孔一缩,彻底清醒。
面前,是黑衣青年碎发下似笑非笑的诡异目光,让她有种掉入陷阱的警觉。
【■■神像玉牌:雕刻著未知事物的怪异玉牌,你无法看清上面的纹样,就像蚂蚁无法理解从天而降的指尖。】
【未知诅咒:戴上玉牌,既是诅咒,也是恩赐,你將被祂注视,拥有踏足祂领土的准允,也应被打上烙印,从此再无他者可覬覦你的灵魂。】
夏壬:“……哈。”
她用左手握住吊坠,表情微妙。
诚然,在收到重明鸟消息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不简单,而惊惧游戏中的“不简单”,从来都不会和那些强大的邪神鬼物脱开关係。
可她对香火小铺又实在心动。
因此,她已经做好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的准备,做了很多套备用方案。
譬如此刻,她也完全有办法在副本结束之前,脱离这枚玉牌所代表的未知存在的掌控,但令她不解的是……
在真正接触到那种维度的事物的瞬间,她便知道自己根本不想反抗。
这种程度的污染远比她想像中更可怕,竟然將她“不愿意”的想法都吞噬殆尽,只剩下心甘情愿接触未知,越陷越深的沉沦。
她不想將玉牌摘下。
“这也太犯规了。”夏壬有些苦恼,终於理解了排行榜上的那些人为何对邪神之类的存在讳莫如深。
邪神和鬼王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祂改变的……是人们最最基础的认知啊,她a级的意志属性,竟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或许她会在副本进行的过程中逐渐抵挡这种认知篡改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儿,夏壬平静下来,將玉牌塞入了吊带內部,紧贴皮肤。
看到夏壬脸上神色飞快的微妙变化,解重明脑袋上又冒出一个问號。
他刚刚送出去的,是第三次抽卡得到的道具之一。
这一回的功能卡中有两件道具,分別是玉牌吊坠和红绳手链,功能介绍也都十分简单。
【廉价的玉牌:雕刻著■■■穿日常装束的玉牌,技艺不精,玉料廉价。】
【使用方式:戴上后可隱藏气息,使自身被各类鬼物发现的概率降低。】
就这么个简单的物件,值得夏壬陷入沉思这么久吗?
他在夏壬耳边打了个响指:“回神了,小夏。”
夏壬思绪收敛。
她抿唇一笑,栗色的捲髮从面颊一侧擦过:“真没想到,为了香火小铺,我可是下了血本啦,现在,连自己都有可能搭进去。”
解重明觉得她是在说拿钥匙太危险,顶著非人的npc躯壳,十分无情地摊了摊手:“凡事皆有代价。”
他们没再多说,而是稍微討论了一下后续行动。
夏壬的捉迷藏还得继续。
她的破娃娃道具开启后便无法关闭,持续效用只有二十分钟,如果这二十分钟里没有玩家死亡,那道具耗尽后,厉鬼便很有可能再次找上她。
所以,她需要多找两个副本道具,然后去做支线,直到做好完全准备的那一轮猎杀,在厉鬼袭来的那一刻,尝试偷钥匙。
在此期间,解重明都会与她同行,但仅限旁观。
……
与此同时。
商业街南,烤麵筋小吃摊前。
中年男人慌不择路地奔逃,冷汗浸满全身。
他本来抢占先机,找到了两个副本道具,是绝对不会在第一个小时就狼狈至此的。
可就在他面对无数影子手臂,准备使用道具时,一个在他身旁与亲朋谈笑的男人忽然掠过他身旁,只一瞬间,就將他身上的两件道具同时盗走,而且转瞬就消失不见!
那一刻,中年男人如坠冰窟。
原来……原来那根本不是副本中的行人npc,而是一个玩家!
他早就被对方盯上了,可对方是怎么做到和npc偽装成一家人的?
然而他没有功夫细想这些问题了。
没有道具的他,很快成为了厉鬼的目標。
他只能向著厉鬼到来的反方向奔跑,因为影子的特性,中年男人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他跑入了一个没有任何光源的小巷中,身体紧贴墙壁,惊恐地喘著粗气。
影子……影子总是需要光的。
如果他本身就站在阴影里,让鬼物的影子没法做出杀戮的动作呢?
或许是这个想法奏效了,中年男人在巷子中等待许久,却当真没有被找到。
他几乎要喜极而泣,没想到所谓阴灾级的副本,也会存在这么简单的活命方法?当然,或许是因为这才第一夜……
正想著,一束手电光忽然对准他照射了下来。
在中年男人瞬间变得尤为惊恐的表情中,刚刚盗走了他两个道具的玩家笑嘻嘻地探出头来。
逆著光,中年男人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恶意。
“以为自己找到了机制解法?”
那玩家笑著,將一样东西丟在了中年男人脚下。
正是一个能保命的道具。
但道具已经处於使用状態。
“是我用道具替你续了一会儿命吶,就是想看看,知道自己马上要死的时候,你的脸上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中年人怒火中烧,既恐惧又愤怒,他捡起地上的道具,向著对方衝去。
对方道:“你要是攻击我,我就將道具解除,下一秒,你就要变成无数尸块啦。”
“……”中年人的脚步顿时停止。
他手指有些痉挛,神经质地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別急嘛,其实我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地,好好地回答。”
手电光闪了闪,然后熄灭。
恶劣的玩家缓缓走到中年男人面前,中年男人这才发现,在阴影里,对方有一双血色的眼睛。
“这场游戏里,混入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那种气息……实在让人厌恶。”
“我得將祂找出来,把祂的每一个残渣,都消灭殆尽。”
血色眼睛是那玩家的整张脸上唯一可以看清的东西,他的目光混沌邪异,语调中参杂著极难发现的和音:“你有没有听说过……『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