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邵伟推著自行车走在前头,车链条在阳光下晃著油光。
高林与范二踩著树影跟在身后,建军路的柏油路面被晒得发软,街边梧桐树叶子沙沙地抖。
江省的大部分城市都爱栽这树。
只是高林闻不惯它散出的味道,就像是口水干了的臭味。
三人在树荫里走著,到忠字塔朝南一拐,路面就从柏油换成了水泥。
没走多远又成了泥巴路,到处都是车辙印。
远远就望见『登贏桥』,桥上行人如织,扁担挑著菜筐的老农和穿著喇叭裤的年轻人擦身而过。
桥上有个卖棒冰的老头,自行车后座绑著泡沫箱,盖著块白布。
箱子上那红漆写的『棒冰』二字已经洇开。
“棒冰!棒冰!”老头扯著嗓子喊。
三人路过时,范二的喉结滚动,眼珠子黏在了箱子上,被高林轻轻拍了下胳膊才回过神。
没一会,姜邵伟指著右手边一栋四层筒子楼说:“到了。”
高林抬头看,墙面斑驳得厉害,露出底下暗红的砖块,绿色木窗框的漆皮捲成了鱼鳞状,玻璃窗上蒙著层灰。
来到筒子楼正面,楼梯口有一道铁门锁著。
姜邵伟摸出把黄铜钥匙,齿口缠了圈胶布,往铁门的锁孔里一捅『吱呀』一声,铁锈味混著走廊里醃菜罈子的酸气涌了出来。
他抬腕看了眼手錶:“先到我家坐坐。”
说著领高林和范二爬上三楼,走廊里堆著半人高的蜂窝煤,醃芥菜的罈子摆得整整齐齐。
姜邵伟的家不大,也就三十来平米,一厅一臥。
客厅里摆著张掉漆的写字檯,墙角支著个煤炉,沙发蒙著块洗得发白的纱布,一看就少有人坐。
高林瞅见窗外晾著的衣物,桌上还放著个鸳鸯茶瓶。
姜邵伟倒了两杯飘著茶叶沫的水,招呼两人坐下:“简陋了点,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叫他。”说罢就出了门。
范二好奇地打量著屋里的摆设,忍不住嘀咕。
“二爷,这还没有我家大呢,城里人就住这么屁大点地吗?”
高林瞪了他一眼,他立马闭了嘴。
可转眼又瞧见屋角的电视机,拔高了嗓门喊。
“二爷!电视!”
在农村哪见过这玩意儿,谁家有个收音机就了不得。
村里玻璃厂有台收音机,天天放《岳飞传》,不少农户閒著时就坐在厂门口听。
高林没喝茶,往硬邦邦的木质沙发上一靠,沙发硌得人慌,他就静静地坐著等。
不一会的功夫,姜邵伟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高林!”
高林迅速起身,带著范二快步下楼。
姜邵伟与一个推永久牌自行车的中年人站在一起。
那自行车漆水崭新,在阳光下泛著乌亮的光。
“老王,这就是我说的高林。”姜邵伟笑著引荐。
中年人赶忙伸手:“幸会幸会。”
寒暄两句,姜邵伟便指著车说:“先验验车,满意我们再谈价格。”
高林走到车前,左摸右瞧,却看不出好坏来。
他对自行车真不了解,骑得最多的就是歪把子的共享单车。
姜邵伟瞧出他的侷促。
“验车讲究『两捏一转』。”
“捏前剎后剎,看基座铆钉,再查车轮变形。”他骑上车,在门口兜了一圈。
隨后利落地停车,车撑“咔嗒”一声支住:“我昨个就帮你验过了,没啥问题。”
“我信姜哥!”高林话音刚落,老王已搓著手开口。
“那我们谈谈价格?”
开口两百三,高林摇摇头,这车的成色確实比自家大哥那个新,但两百三绝对是高了。
范二在旁听得咋舌,掰著指头算帐:二百多块他得攒一百多天的钱!
几番討价还价,车价敲定在二百一十五元。
高林摸出怀里卖早饭得来的六十一块五:“这算是押金,明个我带钱来取车。”
高林今天出门没带那么多钱,主要是没想到姜邵伟的效率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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