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林拧了拧衣袖的水:“大爷,那东西不著急,昨个想办证,但今个仔细一问才知道,这里面弯弯绕绕太多了。
我懒得弄了。今个就是来看看你和大妈的。”
高龙中摩挲瓷瓶的手一顿。
他还以为是高林来催促证明的,心中早就想好了说辞。
可没想到,高林不办了!
不办他还怎么拿好处。
“这...林子,我都听说了,你在城里摆摊,这东西风险大。你的想法是对的,办个证下来保险。”
高林忽然笑著说:“我觉著没事啊,我看其他的人都没有证件也摆的好好的。”
“不一样,真查起来,没证的都要被抓!关大牢的。”
高林故作惊讶:“真噠,这么严吗?”
高龙中立马说:“去年,潘黄村不是抓了一个,判了一年多。”
“哎呦喂,这么危险,那我还是不去摆摊了吧。”
高林嘆口气:“反正也苦不到几个钱。”
见他真要打退堂鼓,高龙中急得手指在桌上敲得咚咚响。
“年轻人要多闯闯。別这么胆小。”
高林嘆息一声:“大爷说的对,可开了生存证明还有一大堆手续要办,我怕证没下来,人先进去了。”
高龙中沉吟片刻:“这样,证明我先给你开。村部里我去打招呼,请吃个饭,贴个人情的事。”
高林嘴角微微翘起,却做出为难模样:“那怎么行!怎么能让大爷贴钱又贴人情的。”
说著他从口袋里掏出零碎的票子:“大爷,这是今个卖饼的钱,招待的钱我来出!”
高龙中看著桌上湿漉漉的钱,都是些毛票,加起来超不过五块。
他咬咬牙:“行!这是包在我身上,你过些天来取。”
“过些天干什么?”高林突然笑著说:“写几个字应该耽误不了什么功夫吧,今个就劳烦大爷帮忙办一下。”
高龙中却看著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说:“正下著雨呢。”
可话音刚落,外面的雨势逐渐变小,阳光穿透云缝照在晒场上。
门口的积水倒映著光,打在高林的脸上。
“你瞅,老天爷都在让路呢。大爷,我们走?”说著高林把粮本掏出来晃了晃。
高龙中瞬间醒悟,高林这小子早就做好了准备,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落了他的套!
可事到如今,雨过天晴。连唯一的藉口都没了,他只得起身把钱收好,挥挥手道。
“走走......”
......
高林站在晒场上抖了抖那张证明,红章在阳光里泛著油亮的光。
他把纸折成四折,夹在粮本里塞进贴胸口袋
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真是麻烦大爷了。”他转身时,看见高龙中正將口袋里毛票叠的整齐。
“不碍事,都一家人。”高龙中拍著高林的肩膀,袖口露出去年在城里买的腕錶。
“林子没事多来找小虎玩啊。”他的语气里添了几分热络。
“行呢。”说完,高林便骑自行车离开。
自行车碾过雨后的泥路,车軲轆在积水里转出银亮的圈。
空气里飘著泥土和青草的腥香。
几个孩子在田埂上追著玩,手里捏著泥球互相砸,裤腰上糊著黄泥浆。
有个小子摔了个屁股蹲,爬起来时后颈还沾著草屑,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
望著这一幕,高林的压抑的心情也变得舒畅,正哼著不成调的曲子。
忽听见桥头有人喊:“二爷!”
循声望去,只见范二蹲在石阶上绑船绳,赵家四兄弟围在水边。
老四手里的木桶晃著,里头的虾子蹦得水四溅。
赵老大扛著三米长的鱼叉站在船头,铁叉尖在阳光里闪著寒芒,他的目光扫视著河面,缓缓举起鱼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