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的心臟顿时漏跳了半拍,水池中的尾巴僵直了几分。
他早就怀疑过关弥跟朱芸有关,没想到竟是她的小姨。
说起来印象中朱芸是有个姐姐,只是两人关係一直不好,她也很抗拒提及姐姐。
但他记得关弥的母亲不姓朱吧?
难道她爸妈离过婚?
关弥隱隱感觉白林的情绪不对,但是看去时,又无法从那张龙脸上看出什么,便继续说:“小姨跟他要谈婚论嫁了,两人出去旅游时候他失踪了,为此小姨消沉了很多年。”
后来呢?
白林差点问出声。
这方世界上他在乎的人不多。
除了弟弟苏楠外,剩下就是朱芸了。
饶是过去百年,他也会时常想起她。
他原以为记忆很模糊了,但是重回地球看到关弥的第一眼,朱芸的音容相貌便跃然他的脑海中。
“后来我妈妈借著工作忙,就让小姨接送我上幼儿园,一直到初中毕业,我大多时候都住在小姨那里,”关弥的话语中透出几分缅怀,“我妈都嫉妒了,说我跟小姨更亲。”
白林默默思索著。
关弥初中毕业,不出意外的话那时候的朱芸三十多岁。
后来不住那里,是因为她结婚了吗?
纵然白林早就料想过这种可能,想到此处时,心中也泛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关弥回忆著跟小姨相处的一幕幕,心情同样低落了下来。
她怔怔地看著播放著新闻的电视,轻声道:“他刚失踪那几年,小姨就像是被抽了魂一样懨懨的,整日將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说亲眼看见他从一团雾中消失了,说他一定还活著……”
白林有点动容。
他本以为自己的穿越没人知晓,如今方才意识到当年的朱芸竟然亲眼目睹了。
他甚至能想到她呼喊自己名字,狂奔而来,却失去自己踪跡的崩溃模样。
他缓缓垂下了头。
关弥的话仍在继续:“家人让她諮询过心理医生,医生说这是她无法接受事实而臆想出来的,她跟医生大吵一架,说对方是庸医!”
“后来她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报社做记者,四处调查这样离奇的事件,休假时她经常去那些道观寺庙,有时候还会带著我。”
“可惜自始至终,她都都一无所获,很多传闻都是人们杜撰的。”
“就像我之前在的走向科学栏目一样,说起来我去那里,也是受她影响。”
“没有见到你之前,我都信了医生的话,现在想来,可能小姨並没有说谎。”
白林不知觉间转过了头,盯著关弥。
他的双眸中流露出期待,又闪过几分担心。
关弥已经沉浸到了自己的情绪中。
她双目微微发红,低声道:“我中考成绩出来那天,去找小姨报喜,她说要做一桌子好饭犒劳我,做饭的时候,她的手机来电,我接了……”
她停顿了好几秒,吸了吸鼻子,道:“那是医院的电话,说是检查结果出来了,恶性……”
“什么恶性?”白林心中陡然生出极其不妙的预感,仿佛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臟。
“宫颈癌。”关弥语气哽咽。
白林的心臟狠狠抽动了下,顾不得暴露,急迫地追问道:“没有医治吗?”
关弥抹了把眼睛,摇头道:“妈妈劝她去国外治疗,小姨放弃了,说自己的病是命中注定,死亡后或许正好跟他见面。”
白林沉默。
他感觉体內有一股鬱气在翻腾。
他很想仰天咆哮!
他想过种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在他身后,水池中雾气升腾,池水间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白林紧紧握著爪子,身下坚硬的水泥地面上仍是出现了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
他的情绪隱隱有些失控。
驀地注意到关弥双手抱胸,面色苍白,身体不適时,他的爪子才颓然鬆开。
关弥似乎並未感觉到外界这种环境的变化。
她目光呆呆的,语气温柔而哀伤:“她说他们最后一次拥抱是在鸭头山的大槐树下,那里地势很高,如果有一天他回来,自己能第一眼看见,所以央求妈妈將她葬在那里。”
“她……她在鸭头山的那棵大槐树下?”白林的声音止不住地有些颤抖。
此时他无比渴望鸭头山真有异常。
至少有一丝灵气支撑她的残魂能在执念的支撑下等著自己。
“对啊,等你搬去那里,一眼就能看到她呢,”关弥终於转过了头,眼神有些朦朧,“白先生,你怎么哭了?”
她直视著白林的眼睛,那里似乎积蓄著泪水。
恍惚中她突然意识到,这一次与他对视时,自己竟然没能感觉到任何窒息与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