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下,於连拎著一个纸袋子,回到了东巷区。
这里是一排排的“背对背式”建筑,每个屋子都很小,三面墙与左、右、后方三户人间相连,都是共用的墙壁,只有一面朝向街道,是属於自家独有的。
一排排这样的建筑,拥挤在东巷区,挤压出一条条狭窄的小巷。
於连来到自家门口,推门进去。
妻子玛丽正坐在窗边,借著外边的光在缝补一件短工装,手指因长期替人浆洗衣物而开始有些肿胀变形了,指节处结出褐色的茧。
薄薄的墙壁那一头,背后邻居家老杰克的咳嗽声正好响起,透过那道共用的薄墙体传过来,接连不断,让人替他担心会不会把肺给咳出来。
於连放下纸袋子,走到那个破旧的衣柜前,小心地把身上这件体面的外套脱下来,仔细叠好,小心地放进了衣柜里最里面一层,然后又拿出一件补丁更多的陈旧短工装外套穿上。
“你还去买了汉堡?”
玛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透露著埋怨:“虽然已经很便宜了,但是自己做饭吃会更便宜。我们都知道,你的收入並不多,我这两天也没能再找到新的零工……”
於连没吭声,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絮叨。
换好衣服的他,只是来到屋子里的那张藤椅上躺下,摇晃著。椅背后蛛网般的裂缝里积满陈年的灰尘,早已结实,並不会隨著摇晃落下来。
待到玛丽絮叨够了,於连这才开口:“不是买的,是送的。”
玛丽一怔,也不低头补衣服了,而是转过头来,眼神诧异:“送的?”
“汉堡王正在送汉堡,每个棍党成员,街鼠以上,每天都能在汉堡王的分店里领取一份汉堡套餐,上限10份。”
说到这,於连的语气有些欢快:“也就是说,接下来的10天,每天我们都能得到一份汉堡套餐!艾迪呢?他不是最喜欢吃巨无霸汉堡了吗?他又在外面玩是吗?快叫他回来吃汉堡了!”
他那个6岁的小儿子艾迪,可是最喜欢吃汉堡王的汉堡了,虽然於连也不懂为什么汉堡对小孩子的吸引力那么大。
而一听於连的话,玛丽打开纸袋查看的动作一滯,眼神有些惧怕,但还是硬著头皮说道:“他出去做工了……”
摇晃的藤椅一滯。
於连坐正了,腰杆挺直,直勾勾地盯著玛丽。
玛丽眼神更加惧怕,但也只能硬著头皮继续说下去:“是工厂区那边的工作,清理烟囱……你也知道的,他一直都想上学,但是学费是一个问题……清理烟囱的工钱还是不少的,只是过了6岁他们就不要了……”(威玛尔联邦,1832年就立法禁止僱佣8岁以下儿童扫烟囱了,但是执行力一直不强)
玛丽的话显得逻辑凌乱。
於连愤怒地握紧拳头,声音完全就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是一个母亲啊!”
玛丽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也扯开嗓子尖叫:“那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想上学,我也觉得他只有识字了才能有一个好的未来,但是我们家有钱供他上学吗?!我也一直在找零工,但是这两天实在找不到我能有什么办法!……”
夫妻俩一个声音低沉愤怒,一个尖锐悲伤,爭吵了小半晌,这才渐渐平息下来,各自坐著,一个喘著粗气,一个抹著眼泪。
屋內暂时安静。
其他声音,也就格外清晰了:
有运煤的车贪近、钻小路从门外堪称巷子的小路上驶过,马蹄踏著石板发出噠噠声;
有附近已经上班的流鶯,在街上招揽顾客时的沙哑调笑声,渐渐开始进入了討价还价的阶段;
背后邻居家,老杰克的咳嗽声低了下去,间隔也变长了;
远处工厂的汽笛,在呜咽……
於连的喘气渐渐平息,又想起了之前在那家汉堡店门口所经歷的一幕。
当时,他和另外几个棍党街鼠,在领取免费的汉堡,已经验明了身份,作了登记。
而领取汉堡的条件,则是听那位“黑水部队”的成员讲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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