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法师,在下孟常喜,凤鸣山脚康阳镇人士,外出途中偶遇大雨,可否……”
孟常喜瞥了眼暖洋洋的篝火堆,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和尚看了眼张悬,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毫无表示,便点头念了声佛號:“阿弥陀佛,施主请自便。”
说罢,他起身挪了个位置,给孟常喜在篝火旁腾出空间。
孟常喜一边用袖袍擦著脸上的雨水,一边笑盈盈地窜到篝火边,麻溜地脱下身上的书生袍。
三下五除二,他便脱得只剩下一条贴身脛衣,露出一身白的肥肉。
从这身白膘来看,倒像是个不勤五穀的读书人。
被冻得够呛,孟常喜打著哆嗦,缩成一团,几乎贴著篝火坐下。
“二位法师是哪里人啊,怎么会来到这凤鸣山?”
刚一坐下,孟常喜就找了个话题搭话,热情外向的性子显露无遗。
“贫僧非大周人士,四处游歷到此……”
和尚说著,瞥了眼张悬,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继续说道:“这位是张悬张道长,我二人偶然结识,便相约游歷一番。倒是施主,既是山脚康阳镇人士,怎会在这般差的天气进山?”
“嗨,还不是为了找我那上山打猎的二叔。他昨夜进山,一直不见下山,家里老人著急,便喊我来寻。”
“打猎?可是住在镇口的张猎户?”
和尚故作隨意地问道。
孟常喜摇头:“法师记错了,镇口都是农田,住的都是农家。”
“哦,那是我记岔了。”
张悬心中暗想,和尚果然是在试探对方。
他瞥了眼和尚的坐姿——一腿盘坐,一腿佇地,这是在孟常喜进门后改变的姿势,方便隨时起身应对突发情况。
“看来,和尚对这孟常喜並未完全放下戒心,否则现在就不会还是这般坐姿。”
狂风卷著雨珠砸在庙檐上,张悬往篝火里添了把枯枝。火光跃动间,门外忽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庙门突然被撞开,一个蓑衣簌簌的老樵夫侧身挤进门缝,身后跟著个背著柴垛的少年郎。两人周身带著寒气,浑身湿透,蓑衣上沾著的松针隨著动作簌簌落地。
少年卸柴垛时踉蹌了一下,半湿的布鞋在青砖上踩出个完整的水痕。
老丈从怀里掏出块粗麻布,仔细替孙儿擦去额角雨水,布巾上歪歪扭扭绣著半片枫叶,针脚粗陋却顏色鲜亮,像是孩童的手艺。
“爷爷,我不冷的。“少年小声说著,却偷偷把冻得发红的手指藏进蓑衣褶皱里。
少年胸前掛著个褪色的香囊,隱约能辨出“平安“二字。
这一老一少没有像孟常喜那般自来熟,与张悬几人对视后只是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然后带著孙子默默退到庙中另一角。老人將少年护在风口外侧,努力用自己佝僂的背脊抵著穿堂风。
见状,张悬朝那少年招手:“两位,山里秋寒,要是不嫌弃的话一起过来烤烤火吧。”
少年郎眼睛一亮,不过並没起身,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老人。
老人慈爱的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然后起身对著张悬欠身:“那就谢谢后生们了。”
“夜里寒,后生们喝口薑汤暖暖。“老人解下腰间竹筒递来,指节粗大的手掌上布满树皮似的裂纹。竹筒外壁凝著水珠,可当张悬接过时,掌心触及的竟是温热的触感。
张悬眼睛微眯……
——这薑汤在暴雨里走了半宿,怎会半点没凉?
心中带著疑惑,薑汤自然就喝不了了。
“多谢老丈,山里寒,还是给孩子留著喝吧。”
刚想伸手接过薑汤的孟常喜见状,手僵在半空,表情不悦。
和尚点头:“阿弥陀佛,道士说的是,留给孩子喝吧。”
老人见张悬表情认真,便不再客气,把竹筒收回,递到少年郎面前:“狗娃,喝吧。”
柴火噼啪作响,少年捧著竹筒小口啜饮,睫毛上还凝著细小的水珠。
见张悬望来,“狗娃谢谢道长哥哥。”少年立即躬身行礼,湿漉漉的碎发下耳尖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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