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的杀意愈发浓郁。
鬼金羊没有在意,而是自顾自道:“这方世界是这小子的记忆构成,你在此杀我无用!”
见道人依旧不语,鬼金羊伸手平摊,手心浮现一抹翠绿·
“天尸瘴。”它得意地晃了晃爪子,“地仙触之即死,更何况凡人。”
那团绿雾突然化作一条小蛇,亲昵地缠绕在它指尖,“此乃星宿权柄所化,纵使你道法通天..也解不得吧?”
见道人依旧沉默,鬼金羊突然將绿雾拋向空中。雾气炸开的瞬间,整个天空都染上病態的碧色,又迅速被它收回掌心。
“只要我想,这瘴气便会..:”它做了个烟绽放的手势,“散落万里。”
羊眼中鬼火跳动,“届时,你我脚下这个国度,半数生灵都要死个乾净。”
它像玩弄线偶般勾动手指,碧绿雾气在指间流转:“不如.:.就以这百方凡人性命为注?”
语气轻桃得仿佛在討论一场儿戏。
道人终於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赌什么?”
鬼金羊並未回答,只是兴奋地打了个响指,羊角上星芒爆闪。
静止的世界重新运转一一飞溅的粥汁继续泼洒,乞巧少年的破碗即將砸中小女孩的脸。
破碗砸落的剎那,管家枯瘦的手掌如鹰爪般扣住小乞巧手腕。“咔”一声脆响,碗碎成瓷片飞溅。
老管家抬腿就是一记窝心脚,小乞巧瘦小的身子像破麻袋般飞出三丈远,重重摔在青石板上。
七八个健仆一拥而上,拳脚如雨点般落下。小乞写蜷缩著身子,独眼里却进射出狼崽般的凶光。哪怕被按著头砸向地面时,那眼神依然狠厉得让人心惊。
管家踩著少年的断手蹲下身,枯枝般的手指掐住他下巴:“狼心狗肺的东西!小姐大发慈悲,
你倒恩將仇报?”
“我呸!”小乞弓吐出一口混著碎牙的血沫,“你们这些摇尾乞怜的狗,真当她是活菩萨?”
“这贱女人施粥,不过是为了满足內心的虚荣,她管我们吃没吃饱吗,不管一一”
他狠厉的目光扫过粥棚前排队的乞弓们,“她要的只是老子的感恩,既是她向老子索取,老子多要一碗粥怎么了!”
小女孩仿佛被嚇到了,躲在管家身后,泪眼汪汪,
围观的乞巧们炸开了锅。
“没良心的畜生!”
“活该饿死的贱种!”
“该死的小畜生!”
骂声如潮水般涌来。少年却梗著脖子,饿到凹陷的双眼死死盯著管家,嘴角掛著讥讽的冷笑。
管家越看眼前醃赞的贱种越是厌恶,他突然望向地上破碎尖锐的破碗碎片这时,人群里突然挤出个痢头乞弓,諂笑著凑到管家跟前:“这种醃事哪劳您动手?”
他麻利地捡起沾著粥渍的破碗,碗沿的豁口在阳光下泛著寒光。
“小杂种,让你也尝尝滋味!”痢头狞笑著抢圆胳膊。
瓷碗砸在脸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少年左眼顿时血肉模糊。
“啊一一”小乞弓捂著炸裂的眼眶在地上翻滚,指缝间泪汨涌出的鲜血在青石板上拖出狞痕跡。管家抚须冷笑,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快意。身后的小姐嚇得脸色煞白,却又忍不住从管家袍角后偷看。
“赏。”管家一摆手,僕役拋出十枚铜钱。痢头扑跪著接住,黄板牙咬得铜钱叮噹响,涎水都滴在了钱串上。
收好铜钱后,痢痢头諂笑著蹲下身,油腻的手指一把住小乞巧的头髮。髮丝间还混著未乾的血块,隨著他粗暴的动作,连皮带肉被扯下一络。
“赵爷您瞧好了!”痢痢头边拖边回头討好,“这醃货色別脏了贵人的地界。”
少年的破草鞋在青石板上磨出两道血痕,断腿不自然地扭曲著。
躲在管家身后的小女孩紧了衣角:“赵叔...他眼睛还在流血..:”声音细如蚊吶。
老管家弯腰抚著她发顶:“小姐啊,您看那狼崽子的眼神。”
他指向被拖远的少年,“这等天生恶种,活著也是祸害。”
枯瘦的手指在脖颈比划了个手势,“老奴这是在积阴德呢。
痢头已经拖著人拐进巷尾,还不忘回头喊:“小的这就去城外乱葬岗!保准办得妥帖!”
突然间,这方世界又再次定格,但与上次不同,这方世界似乎开始崩塌—“
青石板巷子突然像打碎的镜子般裂开,屋檐瓦片化作粉坠落。排队领粥的人群如烟尘消散,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整座城池开始扭曲变形,仿佛被无形大手揉皱的宣纸。
“咔一一”
天空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鬼金羊的怪笑声在裂缝中迴荡:“臭道土,这小子快承受不住你我神识了!”
“你若是再不出去,他怕是要死了。”
这独眼小乞弓只是一介凡人,被道人与鬼金羊两位仙人境存在入侵记忆,哪怕他们什么也不做,小乞弓的识海也承受不住,此刻已在崩溃边缘。
道人深深的看了鬼金羊一眼,隨即身子化作一抹白色光晕,朝天际窜出。
下一秒,道人已然立在现实世界的荒郊不远处,独眼少年正诡异地悬浮半空一一完好的那只眼晴完全化作碧绿竖瞳,额头凸起两个鼓包,隱约可见羊角的轮廓。
道人一眼便看出,鬼金羊竟分出半数分魂,对这少年进行了夺舍!
“鬼金羊..:”道人声音如寒潭深水,“你究竟意欲何为?”
“臭道士,你追杀我月旬,今日也该把这笔帐了了!”
说罢,它遥指远处那片依旧在不停扩散的绿色瘴气:“控制『天尸瘴”的权柄分魂已经隨我与这小乞一併融合。”
它指尖一划,远处瘴气突然暴动,如滔天巨浪般推进百里。所过之处,飞鸟坠空,走兽化骨。
“杀我,可救苍生。”鬼金羊的声音忽变阴柔,用少年稚嫩的嗓音道:“但这孩子...就要陪葬哦~”
“当然,毕竟你可是人宗万年不遇的人杰,我相信你有手段能將我这具分魂逼出,將这小乞弓救下.....
“但,你还有时间耽搁吗?『天尸瘴』只需一天便能扩散万里,无数生灵正在死去。”
鬼金羊的羊角突然泛起妖异星芒,它用蛊惑的声调低语:“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被附身的少年抬起黔黑稚嫩的脸,露出诡异的笑容:“我赌你会杀了这小乞弓一一毕竟他天生就是个坏种啊。”
它的声音忽远忽近,如同毒蛇吐信:“用一条贱命换百万生灵,这买卖不亏吧?”
说话间它故意操控少年躯体颤抖,让瞎掉的那只眼睛不自然地扭曲颤抖流出血泪,“你看,他活著也是受苦...“
瘴气边缘已逼近最近的村落,隱约传来百姓的惨叫。
鬼金羊狞笑著舔嘴角:“选啊!”
“杀一人而救苍生!”
“还是”
“为了救一人而枉顾百万生灵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