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冈特“遗产”

似乎察觉到沃恩思索的问题，邓布利多微笑。

四周无数个莫芬·冈特还在呼唤他的名字，他却不做理睬，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沉思的沃恩，忽然问道：“亲爱的，你认为天赋是什么？”

“嗯？”

沃恩张口欲说，但仔细想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定义。

天赋是种很抽象的东西，字面意义可以理解为先天赋予的才能……但天赋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人能给一个实际的答案。

它并非客观实体，假如从物质的角度来看，甚至可以说它“不存在”。

没等沃恩在哲学的思辨中陷入纠结，老邓再次问：“那么我们换个说法，你觉得天赋存在在什么地方？存在于你的身体，还是……？”

还是……

灵魂？

这个单词忽然浮现在沃恩脑海，他瞳孔陡地放大，微微颤动的光泽显示出他内心的震动。

望着沃恩，邓布利多露出微笑：“看来你已经有些明白了，没错，我们所说的天赋，不是身体的某个器官，也不是血脉，或者麻瓜所说的基因这种东西，它无法量化，甚至根本不在我们的肉体上面。”

“天赋只存在于灵魂，魔咒、变形、占卜、黑魔法……还有，炼金术！”

“它们的总和，就是黄金灵魂理论所说的‘残缺’！”

“没有魔咒天赋，就无法接触魔法，没有变形天赋，就无法理解魔法与物质的相互关系，没有占卜便不能理解命运和时间……”

“你的唯物史观追求世界真实和真理，换个角度而言，与黄金灵魂所追求的‘完美’几乎类同，我们追求的极致境界，都是物质的真相，宇宙的本真。”

“但种种‘残缺’让我们根本无法一窥所谓‘真实’到底是什么样子，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维度理论吗？”

听见邓布利多的问话，沃恩下意识点点头。

那是他在几个月前，向邓布利多讲述的一种科学假设：低维的世界，是不可能理解高维的。

维度本身就约束了我们的视野！

就像一个二维生物，当你把一颗球放在它面前的时候，它永远都无法理解“球”是什么样子，因为它只能看到球投下的阴影——一个黑色的圆。

于是在它看来，圆就是球，就是真实，就是真理！

“维度理论很有意思，尤其是球投影成圆，很形象地描述了我以及许多炼金术士的困惑……既然已经有了现实世界，以太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邓布利多俏皮地眨眨眼，“以后我死了，我就可以告诉那些早就死掉的炼金术士们，以太与现实是物质的一体两面，希望这能让他们瞑目。”

沃恩没有在意老头不合时宜的玩笑。

得到启示的他，大脑在疯狂思考、转动。

邓布利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所谓“黄金灵魂”理论，描绘的并非心理学，而是借用心理学的框架解释魔法的意义，解释炼金术士们对世界真相的观察方法。

人人本应都能进入以太，之所以有些人永远接触不到，只是因为他们的灵魂残缺，没有权限。

没有魔咒天赋的麻瓜，是绝不可能使用魔法的。

没有炼金术天赋的巫师，也绝对不可能接触到以太。

黄金灵魂所求的完美，其实就是试图补足天赋，获得权限，为只能观察到投影的生物，提供一双可以“看”到高维的眼睛。

这双“眼睛”不在肉体，不在心灵，而是灵魂！

灵魂容纳天赋，天赋决定权限和“视野”。

陷入沉思中的沃恩怔怔出神，周围那些莫芬·冈特仍然在呼唤邓布利多，沃恩目光扫过他们，回想起几个月前，邓布利多在以太祈求回应的画面。

那画面几乎与不久前，他召唤莫芬·冈特时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在以太时，回应他的是以太。

那么此刻，回应邓布利多，召唤来无数莫芬·冈特潜意识的，又是什么？

什么能支配潜意识？还能作为现实和以太的桥梁？

沃恩忽的明悟——

灵魂！

他看向邓布利多，“你刚刚的魔法，是在向莫芬·冈特的灵魂祈求，让他回应你？”

邓布利多毫不意外，微笑点头。

“那么……灵魂到底在哪，或者说，它是什么？”

面对沃恩的询问，邓布利多想了想，缓缓答道：“黄金灵魂理论将人的精神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为主意识，炼金术士遨游以太的心智体，现实我们的记忆和思维活动，都是主意识，如果把一个人的精神看作一座岛屿，那么主意识就是露出海面的部分。”

“第二部分，则是个体潜意识，它埋藏在海面之下，代表梦、情绪、幻想，它是感性的，所以位于现实的，理性心灵空间里找不到它，只有在以太才能看到。”

这些理论，沃恩当初翻炼金文献的时候，都背到烂熟了，不过他没打断邓布利多，他知道，对方提起这个并非废话，而是在为后面的话铺垫——

邓布利多看着沃恩，那湛蓝的眼眸深邃而睿智：“剩下的，就是隐藏于深海，在人的精神划分中占比最大的第三部分，它叫，集体潜意识！”

“集体潜意识……”

很熟悉，又很陌生的词汇。

沃恩在一些炼金术文献里看到过对它的描述，有些破碎，不尽相同：

“它是黑沉的雾，是虚幻的海，是无边汪洋，是星罗群岛……”

“黄昏的光像琥珀一样凝结在遥远天边，那里澄澈的蓝与渲染的光晕共同构成一条明亮的，弯曲的弧线……”

“光的碎片在黑暗里漂浮，浪潮冲刷而过，带来的不是湿润，而是耳边此起彼伏的嘈杂，那是无数呓语……”

抽象！

这是沃恩看过记载后，对集体潜意识唯一的认知。

每篇记录它的文章，所描绘的场景都截然不同，以至于沃恩当时不得不放弃对它的探寻，因为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也没有具体的定义，甚至没有如何前往集体潜意识的方法。

对待抽象的东西，只能暂时搁置。

直到今天，他从邓布利多口中又一次听到这个词汇。

沃恩发现自己嗓音有些干涩：“你的意思是，集体潜意识，就是灵魂？”

“可以这么说。”

邓布利多微笑耸肩：“如果按照你的理解来说，黄金灵魂理论所谓的人格三重结构，其实代表的是三种不同的‘空间’或者三种物质状态。”

“第一层，主意识空间，也既现实空间，它是理性的，物质的，客观的，所以理性的主意识存在在这里。”

“第二层，以太，那里是非理性的所在，根据你的理解，可以认为它是混沌、是混乱，这并非贬义，反而是对它蕴含无数可能性的褒奖，个人潜意识隐藏在那里，在无边灰雾中演化着绚丽多彩的梦与幻想。”

“最后的第三层……”

说到这里，邓布利多停顿了下，似乎在斟酌应该用什么样的语句：“……第三层，那是个很难用语言描述的地方，现代炼金术叫它‘原型’，它容纳一切的开始，也容纳一切的终结，无限大也无限小，用你的话来说，叫……”

“奇点！”

沃恩喃喃说。

“是的，奇点，很有趣的说法。”邓布利多点点头，“当然，因为哲学观念的差异，很多时候我不是太能理解你的概念，反正它是一个似乎虚无的，不在现实，不在以太的地方。”

在今天的事情之前，沃恩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一直苦苦追寻的灵魂的线索，会如此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告知他的人，还是一直反对他进行灵魂研究的邓布利多。

不过，现在他没有心情纠结老邓为什么改了主意，对未知的好奇与渴求，让他立刻问道：“阿不思，我该怎么去集体潜意识？”

邓布利多摇头：“这个问题，我没办法教你，孩子。”

“为什么？”

老邓眨眨眼：“很简单的原因，因为我们哲学观念存在差异……之前我向莫芬·冈特的灵魂祈求，让他带来他的潜意识，我所用的魔法，你能够理解吗？”

“……”

沃恩有些迟疑。

而这正在邓布利多意料之中：“看，你理解不了，就像我无法理解你的人格具装一样，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是怎么制造出它的，这是我们看待世界、认识世界的角度不同造成的。”

“记忆魔法是最有个性的魔法，哲学观念不同的情况下，我强行教你只会害了你——还有什么能比摧毁一个人观念更可怕呢？”

……

邓布利多被莫芬·冈特的潜意识，拖进了不可知的地方。

至少，沃恩无限蔓延的人格具装，察觉不到他们究竟去了哪。

莫芬·冈特黑暗而破碎的心灵世界里，只剩沃恩一个人。

他脑子有些乱。

“集体潜意识=灵魂”这件事，让他一时间不是太能理清思路，许许多多的想法纷至沓来。

许多前世的科学理论，量子力学，量子灵魂，物质不灭定律，信息不灭定律……种种复杂的科学概念，不断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与他当前的认知相互冲突，又相互印证、融合。

“灵魂根本不在人体里……”

这个让人感觉匪夷所思的说法，其实在前世麻瓜科学界也有相似假说，随着量子力学不断推进，物质=信息的概念深入人心，脱胎于物质，又似乎独立于物质之外的意识和灵魂的存在与起源，自然难以避免跟量子力学挂钩。

而一旦和量子力学沾上边，一切事物都会变得诡谲起来。

前世就有科学家提出量子灵魂理论，认为意识和灵魂，诞生于量子态的涨落之间，人死之后，“灵魂”也不会消灭，就像粒子和能量只会转化，不会凭空消失一样。

一些更激进的科学家，甚至认为“灵魂”是一种高维实体，生活在“真实宇宙”，而我们所谓现实的肉体、现实的宇宙，都只是“真实宇宙”的投影和幻象。

“投影，真实，完美……”

说起来，前世那些激进学说，对于世界真实的某些看法，倒是与黄金灵魂理论有些契合。

沃恩突然想起几个月前，他和邓布利多一起遨游完以太，邓布利多提出的那个问题：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那时他以为邓布利多问的是以太和现实迭加的状态下，该如何区分真实和虚假。

现在想来，老邓那时就已经在尝试引导他。

让他思考，我们所看到的现实世界、遨游过的以太，难道就是物质的真面目吗？

还是说，它们也仅仅只是我们目前所能理解的投影？

而且现在他也明白了，邓布利多为什么只是提问，而不告诉他答案，因为——

“‘世间没有绝对的真理，我们永远只能看到事物的一面’，我很欣赏你的这个看法，沃恩。”

“所以，我很高兴看到你选择一条与我不同的道路，同时，我也期待你能在自己的魔法之路上继续走下去，无论成功还是失败，至少，它为未来又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这是邓布利多离开的时候，留下的话。

他鼓励沃恩自己找到前往集体潜意识的办法！

“白魔王的鸡汤……呵！”

想到脑子发胀的沃恩，嗤笑一声，没再继续想下去。

他抬起手，一条银白色，中间夹杂着些许黑斑的丝线，缠绕在他手指上。

这是邓布利多离开的时候，借助莫芬·冈特的潜意识以及人格具装，从无数记忆碎片中提取出的莫芬·冈特的魔法知识。

虽然提取的过程中，已经经过过滤和提纯，但丝线上那点点黑斑表示着，这缕记忆里仍然存在着黑魔法的腐化。

仔细观察了会儿黑斑，沃恩皱眉：“黑魔法的负面影响真是顽固……”

这样的记忆肯定是不适合直接吸收的。

当然，沃恩还有其他办法，他站起身，轻轻往后退了一步，下一刹那，天旋地转。

视野被黑暗覆盖。

但只是一瞬间，眼前又重新明亮起来，北海傍晚朦胧的夕阳映入眼帘，还有阿兹卡班顶层休息室壁炉燃起的温暖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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